只是单单这样想着,心就一抽一抽的疼,他还有这个机会吗?
宋奾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回头看他两眼,然后不再介绍,领着人往隔壁厢房走,又吩咐,“小月,你去泡壶茶来。”
待坐定,宋奾问:“你今日过来是有话想跟我说吗?”
“没有。”
死鸭子嘴硬,他这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哪里是没话。
“没有那我走了。”宋奾作势起身。
右手忽地被他拉住,他的手指摩挲着她的手心,语带恳求,“阿奾你别走”
宋奾轻轻挣脱开,重新坐回原位。
“我今日辞官了。”
“辞官?”宋奾有些惊讶,他的身世泄露出来,再次轰动了整个盛京,部分人仍旧觉得是一场阴谋,不过也有百姓支持他上位,宋奾也觉得如此,到底是皇家子孙,认祖归宗是必然。
“嗯。”卫凌笑了,“辞了官反倒是一身轻松。”
一身轻松宋奾明白过来,望向他。
卫凌给她解释:“过两日那传言就会被正言,我依旧是将军府的人。”
宋奾怔了怔,“那你今后是什么打算?”
“我跟着阿奾做生意可好?”卫凌唇角微扬,“朝内还有我一些人,市舶司的筹办也即将完成,至于西南的陆路,等过了这一阵就能启用,我就跟着你,咱们赚许多许多的银子。”
“你别说胡话。”他的能力用来做生意实在是大材小用,东夏朝廷、黎民百姓更需要他。
“我认真的。”
卫凌说这话时真带了两分“认真”的样子,宋奾沉默下来。
他明明是那样的身份,却不得承认,还要无辜遭受骂名,明明为东夏做了许多,却只落得一个辞官的结局。
他又说:“阿奾,你觉得累吗?”
宋奾认真想了一会,“累,很累,常常一沾床就能睡着,可我很满足,我看着娘亲脸上没了忧愁,看着身边人过得越来越好,我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以后若是做得大了,那盛京百姓许会因我而受益,我一个人的累又算得了什么?”
“要是百姓们骂你是奸商呢?”
“百姓们懂什么,他们只活在自己的小小圈子里,骂完这个骂那个,永远不会停的。我先忠于自己,然后才是别人,总会有人理解的。”
卫凌低下头,没什么精神,身上散发着孤寂与脆弱。
宋奾暗地一惊,她很少见他这样。
孤寂说起这个,宋奾好像从没有见过他有什么朋友,成婚时就未曾见有人来找过他,也没听说他要去寻哪位友人,向来是独来独往。
这两三年他入了官场,身边形形色色的人多了起来,却还是没看他与谁格外交好。
过年时徐壬寅来过一趟,徐壬寅向她打探过卫凌的消息,不过俩人好似也没见几面。
宋奾无声叹息,“你”
“我想要歇一歇。”卫凌第一回说出这句话,二十多年来第一回与人说出这句话。
不知何时起,这世间只剩她,也只有她。
“那便歇一歇,只是不能歇太久了。”盛京这会还乱着呢,宋奾不知他的辞官意味着什么,许是他为了百姓而放弃了那个位子,不过她仍旧隐隐觉得有些可惜。
“好。”卫凌看着她笑了笑,彷佛她说什么他都会答应。
小月进来送茶,等人离开,卫凌开口:“阿奾,市舶司的事情邦卓有没有跟你提过?”
宋奾颔首,若商会是南洋商人在盛京落脚的组织,那市舶司则是东夏专门设立的管理东夏商贸的机构,独立于户部,更加专业。
市舶司要是真正建立起来并发挥作用,那对于东夏商人无疑是重大举措,意义非凡。
“你想进去吗?”卫凌问,虽然猜到她应不会感兴趣,可若是她想,他可以为她铺路。
宋奾意料中的摇了摇头,“不想。”
“嗯,市舶司的章大人是个正直之人,今后他还会负责西南商路一事,你们有事可尽管去找他。”
宋奾没有多想,卫凌做事从不是为了自己,当然也不会单纯为她,他对于南洋商贸付出的心血不比任何人少。
“我知道了。”
“我的人你也可以用,要是有想查的人或事,直接找白亦或白泽即可。”卫凌一一交代着,“还有萧珩壹,他如今是大理寺少卿,不久后卿正的位置应该能坐上去,若是遇到麻烦可与他说一声。”
宋奾越听眉越皱,“你没事吧?”
卫凌顿了顿,很快染上笑意,“我没事,就是不当官了怕有些事顾及不到。”
“既然都辞了官,那就好好休息一阵。”
“嗯。”
外头早已暗下来,雨似是不再下,宋奾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俩人出了作坊,卫凌目送她离开。
等人消失在街角,卫凌完全换了个人,方才神态全部消失,还是那个生人勿近的卫凌。
“去探探,今日勤政殿都议了什么,还有大哥那边,告诉他,是时候了。”
“是。”时候了。”
“是。”时候了。”
“是。”时候了。”
“是。”时候了。”
“是。”时候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