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浔南听完这两句话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地上站起来了。
开门, 关门,一气呵成。
他们小区是一梯两户,闻珩的家就在宋浔南对面, 此时门半开着,隐约从里面飘出饭香。
宋浔南推门进去后才想起自己竟然空着手就来了。
他抓了下头发,要不现在回去拿点东西当礼物?
闻今然眼睛尖, 已经看到他了,在厨房就开始喊:“南哥你来了!”
宋浔南想回去已经来不及了, 舌尖抵住上颌啧了声, 只好问道:“需要换鞋吗?”
“玄关处的第三层有一次性拖鞋。”闻珩从厨房走出来, 对站在门口的宋浔南说。
“好。”宋浔南打开鞋柜, 看到了一排白色拖鞋。
鞋被摆放得很整齐,连角度都一模一样。他拿拖鞋的时候手肘不小心碰到了另一双, 赶紧伸手摆正。
“要我帮忙吗?”他站在厨房门口, 问里面的表兄弟两人。
“你要是早来一点可能会有,但是现在只管吃就行了。”闻今然本来想拿筷子尝尝一旁的糖拌番茄, 被他哥很轻的看了眼后立马收手, 遗憾的对宋浔南说。
闻珩将家居服的袖子挽到了手肘处, 将煲好的汤端出来:“洗手吃饭。”
“哦,”宋浔南站那里摸摸鼻子,总觉得自己吃白食的姿态太明显了, 于是在坐下后没话找话,“闻医生家里的装修真好看, 特别符合你的性格。”
“噗咳咳咳!”
闻今然刚喝了一口汤进去, 闻言咳得惊天动地。
闻珩要去舀汤, 宋浔南赶紧端过来:“我来我来。”
闻珩没有阻止, 手一松将碗递给宋浔南, 问闻今然:“怎么了?”
“可能是喝汤的时候呛到了,要不然就是太烫了,”宋浔南把碗递到闻珩面前,扫了闻今然一眼,“赶紧抽张纸擦擦嘴。”
闻今然自然看到宋浔南嫌弃的眼神,无语的抽了张纸将嘴角汤渍擦去。
他用眼神跟宋浔南交流:“你上次可不是这样说的。”
宋浔南回他:“你上次也没跟我说这是你哥家。”
闻今然:“……”
闻珩做得菜都很清淡,连汤都是煲的药膳,就差将“健康养生”写在脑门上了。闻今然口重,吃不了这么清淡的菜色,倒是宋浔南大鱼大肉吃多了,急需清淡小粥养生。
他看闻珩话少,以为在桌上会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舀完汤后默默的夹着菜吃。但看闻今然从坐下开始嘴就没停过,边吃边聊,自然也就放开了。
“南哥你是不知道,这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跟我打听你的人越来越多,”宋闻今然想起什么,说,“你在外面做什么坏事了?别是被仇家找上门来。”
宋浔南夹了一筷子清炒莴苣,咽下去后回他:“你就不能盼我点好?”
闻今然觉得宋浔南最近确实变化挺大的,一般找人都能找到,不会跟上学期那样不是在赛车场就是酒:“那我希望你越来越好,省得他们总是说些风言风语。”
宋浔南之前做事太高调了,脑子好跟玩得开是他身上揭不掉的两个标签,所以他在学校的风评很极端,喜欢他的人无脑拥护他,不喜欢他的人连提起他都面带嫌恶。
“他们说他们的,管那么多干什么。嘴长人家身上,你还能给缝上?”宋浔南说着,想起自己要开公司的事情,他本来想把自己朋友全都招揽进来,改天有时间得问问他们的想法。
闻珩听着两人的谈话,并没有开口的意思,垂着眼吃饭。
宋浔南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发现闻珩好像很爱吃腐竹,一直在夹腐竹吃。
吃完饭后不用大家争着去洗碗,厨房里有洗碗机,很方便。
闻今然抱着手机瘫在沙发上消磨时间,宋浔南觉得没自己的事干,准备走人:“那我先走了,今天谢谢闻医生的招待。”
没想到闻珩叫住他:“稍等,你有时间吗?”
宋浔南:“有时间。”
“跟我来一下书房。”闻珩抽张纸巾擦手,对沙发上开始打游戏的闻今然说,“一会把碗拿出来。”
“好嘞。”闻今然应声。
宋浔南不知道闻珩叫自己干什么,跟着他来到书房。
书房的装修风格跟外面大差不差,不过桌子上放着一个木质小花瓶,里面插着几束木棉花,是这里唯一的小摆件。
宋浔南猜这花瓶是物业送的,因为他家里也有一个,被自己放到了电视柜上。
闻珩的书房有一整面墙的书架,打眼扫过都是大部头,还是各国语言的都有。宋浔南学过几门小语种,能日常交流。不过他不懂医学,自然看不懂封面上的专业名词。
他很快将整个书房环视一圈,然后对视上书桌后闻珩的目光,笑着问:“闻医生叫我进来,是有事?”
闻珩修长冷白的手示意了下旁边的椅子:“坐。”
宋浔南坐下后,闻珩把一份很厚的文件放到他面前。宋浔南拿起翻了翻,看向闻珩。
闻珩知道他看不懂,开口解释:“这是我找到的近几年对ssi3+2的研究项目,里面都有很详细的数据和记录。”
宋浔南认真的重新看了遍,着重看最后的结论部分。
闻珩没有打扰他。
林晟的ssi3+2理论刚出世时不是没有人质疑过,但经大量的研究表明,这组数据本身没有问题。
包括宋浔南手上的这摞文件,都在应证这一件事。
他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神情凝重,最后合上资料一口否定:“这不可能。”
上辈子明明林晟就是学术造假,这一点他没记错。
闻珩现在给他看这些,难道是不相信自己的话?以为他在开玩笑?
宋浔南头疼,让他敲代码还行,但是让他从一篇医学论文中找漏洞,这是难为谁呢?
可是找不到,就无法说服闻珩。
宋浔南一时陷入了死胡同,拧着眉半晌才开口:“你上次不是说有一个什么什么数据能改变结果?”
闻珩看到他的脸色变化,伸手将那摞文件拽过来:“在林晟应用的系统中,他的数据没有问题——我想问一下,你是从哪知道他数据造假的?”
宋浔南顿了顿。
闻珩问:“不方便说?”
宋浔南最后还是摇头:“抱歉,我说不了。”
“那可以不说,”宋浔南本以为闻珩会生气,可他只是点点头,略过这个话题,拿起一旁的钢笔做了几个标记,“那个数据确实重要,但是套用另一套理论体系得出来的,要想知道林晟在哪出了错,就要剥离他所应用的体系,从头开始证伪。”
这听起来就很麻烦。
宋浔南没想到闻珩竟然因为自己一句没有根据的话查到现在,心底有愧,“抱歉,太麻烦你了。”
“你不应该这样想。”闻珩停下笔,“如果数据是真的,只是浪费些时间。”
“但如果是假的,你想过不追查下去的后果吗?”闻珩声音平淡,但让人听了心往下一坠,“理论会被用于临床,躺在手术台上的不再是患者,而是林晟的实验品。”
宋浔南头皮一麻。
如果没有人阻止,闻珩说的,就是未来会发生的事情。
闻珩:“我有些问题想问你。”
“你说。”宋浔南赶忙说。
闻珩问了很多问题,宋浔南努力回想着上一世的事情,断断续续回答他,时不时停下来要想很久才想到答案。
“剩下的我来解决,这不是你的领域。”闻珩将资料收拢起来,宋浔南看着他动作间露出的手腕,腕上是淡淡的青筋。
宋浔南这才发现,两人在交谈间距离拉得很近,他甚至隐约闻到了清新的柑橘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