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了。”李萧寒声音淡漠,听不出任何情绪。
林月芽没做停留,转身回去继续洒扫,待她做完活,准备离开时,李萧寒还坐在那里,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蓝天。
看来每个人都是有烦恼的,像那样尊贵的人也不例外。
“滚!”嘶哑低沉的声音惊得林月芽下意识向后退开一步。
“你是谁?”李萧寒此刻意识逐渐不清,他眯着眼想看清眼前之人,可怎么看,都是一个模糊的影子。
“滚出去,叫夏河进来……”李萧寒捂住心口,再一次猛烈地咳嗽起来。
林月芽眉梢蹙起,快走两步来到榻边,颤抖着递出茶壶。
李萧寒没有去接,盯着她发问:“谁派你来的?”
林月芽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嘴唇张了张,最终还是合上嘴,又将茶壶向前伸了伸。
李萧寒浑身燥热难耐,头脑似乎越发不能思考,他一把将茶壶夺来,用力之猛让面前的人一个晃身,摔在榻上。
茶水几口便被饮尽,李萧寒体内的燥热没有丝毫缓解,他隐约闻到一股幽兰的清香,这让他更加难受,“出去!”
林月芽咬着唇畔,从榻上爬起,她转身正要离开,忽然想到什么,又回过身去拿被褥上的茶壶。
她想问外面的人再要些水来。
可她的手还未碰到茶壶,胳膊便被一张大手紧紧握住,瘦弱的胳膊仿佛稍稍一用力,就会被折断。
“嘶!”林月芽吃痛蹙眉。
她没想到他竟烫到如此地步,隔着两层衣服,她都能感受到来自他掌中的灼热。
这份灼热甚至还在继续加温。
李萧寒手中的力道越来越大,林月芽终于承受不住,开始挣脱。
可于李萧寒而言,这支冰凉的手臂宛然成为他的救命稻草,似一片火海中唯一的泉。
而他,此刻只想浸泡在这汪凉爽的泉中。
李萧寒仅存的那丝理智终于被冲破。
林月芽重重地倒在地板上。
一声响雷,上京的天好似要被炸开,顷刻间暴雨倾盆。
“月芽,无论发生任何事,不要再回来,”十二岁那年的雨夜,娘将一封信塞进她手中,对她这样说,“你是娘唯一的希望,好好活着,替娘好好活着。”
“撕拉——”耳边破碎的声音让她再次回到现实。
她绝望合眼,季嬷嬷怜惜的笑容逐渐出现在眼前。
“月芽,对外你便称是我的表侄女,对内,我把你当亲闺女,你娘的人情我便还在你身上了!”
一阵钻心的疼痛再次将她拉回这个地方。
她的指尖在他结实的后背上抓出一道血痕,刹那间,赵嬷嬷的嘱咐又在耳边响起“若是有半点差池,你姑母也逃脱不过”。
是,还有季嬷嬷,她是她的恩人,她不能害了她。
白皙的手指从男人肩头移开,身上的痛让她不受控制般浑身颤抖,地板上落着一道道抓痕。
指甲在不知不觉中断裂,鲜血夹杂着掌心的汗液缓缓流出。
周遭的一切,仿佛在此刻静止。
她看到五岁的小月芽,扎着两个羊角辫,蹲在一片花丛中,轻抚着一束含苞待放的花。
身后一条花斑毒蛇慢慢向她靠近,林月芽想提醒她,却如何也开不了口,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小月芽再次被毒蛇缠住,“娘,救我!”
这是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从此之后,她捡回一条命,却再也无法开口说话。
毒蛇缠身的窒息与惊恐,她以为自己早已忘记,而此刻她才意识到,这份记忆在今晚又回来了。
且一遍又一遍的经历。
空气中鲜血的味道,汗液的味道,还有一种她从未闻到过的味道,这几种味道混合在一起,让她胃里一阵阵翻涌。
她用手捂住口鼻,却不想被他一把拉下,她没有办法叫喊,却能够呢喃出一种好听的声音,这种声音与男人低沉的气息相融合,充满蛊惑。
初次是剧烈的疼痛,再次是疼痛中夹杂着麻木,后来便毫无知觉。最后,她实在撑不住了。
娘,月芽好累啊,先睡了。
待梦醒来,我再替您好好活着,替我们好好活着。
乌云倏散,一缕阳光照在大地。
麻雀叽叽喳喳争论不休。
院子里熬了一秋的墨菊,终于花开。
床榻上少女的睫毛轻轻颤动。
“醒了?”
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林月芽猛然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