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要做的事,春萝也与林月芽提过两次,每次她都涨红着脸摇头不肯听下去。再加上方才出门时,碧喜的那番话,林月芽吓得脸色倏一下白了。
林月芽从来不擅长做戏,她的心思就明晃晃挂在脸上。李萧寒只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么。
他好看的眉峰微微挑起,语气无奈地道:“可会捏肩?”
啊?原是她想多了。一想到她方才竟然会想那种事情,便又羞又臊,白嫩的小脸上不知不觉蹦出一朵浅浅的红云。
林月芽怔了怔,随后很快点头。春萝教过她,让她在书房伺候的时候,若是看到李萧寒坐久了,便可去试着帮他捏肩。
李萧寒向里侧挪动,将后背对向林月芽。
林月芽立在他身后,刚要抬手,李萧寒肩膀上的里衣忽然滑落,露出大半个肩头。
林月芽呼吸一滞,连忙就去帮他拉,与此同时,李萧寒也抬起手,且动作快她半拍,不偏不倚直接握住了林月芽的手。
只是一瞬的触碰,便被林月芽立即抽了回去。
冰凉的指尖犹如那捋发丝,再次从李萧寒温热的掌中溜走。
李萧寒有一瞬的愣神,随后很快将衣衫拉好。
林月芽上前开始帮他按肩。
夏河有时也会帮他按,力道足够,却少了些细腻。
林月芽虽说掌中粗糙了些,却有着女儿家独有的柔软,她手指轻柔,力度恰到好处,整个肩颈都能揉捏到位。
李萧寒顿觉肩颈的酸痛得到缓解,他微合着眼,不知不觉起了困意。
林月芽按了许久,最后实在没有力气,慢慢将手松开。
屋内太过安静,只能听到李萧寒沉稳冗长的呼吸声。
莫不是睡着了吧?
林月芽带着疑惑偏过脸侧身看他。
果真是睡了。
她很是不解,为何李萧寒可以这般坐着睡着,上次在净室时,他坐在浴桶里也是如此,那日带她出府时,坐在马车里也能睡。
他为何总是这么困呢?
大理寺卿这样大的官职,连睡觉也顾不上么?
这样看来,倒还不如府她们这样的婢女,从前她虽然日日做粗活,可是每顿都能吃饱,每夜也能睡足,哪里会困至如此。
林月芽不知不觉盯着李萧寒看了一阵,待回过神来,目光下意识就落在了他微微蹙起的眉心上。
李萧寒生得极美,可以说是她见过的人里,生得最美的,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不如他的样貌。
他好比一块儿精心雕琢的美玉,举手投足中都透着轩华与尊贵,若他神情不那么冰冷肃厉,便一点也不会叫人惧怕。
她的目光落在李萧寒眉心的褶皱处,莫名想起一个词,美玉无痕。
他蹙起的眉头,似乎正在破坏这张美玉。
林月芽也不知怎么了,竟下意识抬起手,生出一种想要帮李萧寒抚平眉心的冲动。
就在她即将触碰到李萧寒时,林月芽猛然一惊,立刻将手收了回去。
她对自己方才生出的那抹冲动,感觉到无比的震惊与后怕。
林月芽焦躁不安地立在李萧寒身后,等了一阵,见他还未醒来,便上前在他肩头轻推了一下。
只这一下,李萧寒便倏然抬眼,他猛然回神,一把将林月芽还未落下的手紧紧握住。
他眼白中充着血丝,目光隐含杀意地看了过来。
见是林月芽,那股杀意才渐渐散去。
林月芽亦是被他吓到,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就方才那一下,她的手腕便已红肿,她相信,若是李萧寒看到的不是她,又或者没有反应过来,下一瞬她便极有可能会死。
李萧寒神色很快恢复,他转身坐正,问道:“我睡了多久?”
林月芽略微沉吟,无声回答:约摸一刻钟。
李萧寒将手掌摊开在她面前,声音沙哑地道:“我记得教过你,写下来。”
林月芽面露犹豫,还未彻底从方才的惊惧中回神。
“怎么,忘记了?”李萧寒抬眼看她。
她眼底中的害怕太过明显,明显到李萧寒这次想忽略都忽略不掉。
他不由蹙眉,神色逐渐冰冷。
他审案无数,那些人或惧他,或恨他,他从未觉得有何不妥。
可每当他与林月芽一起,看到林月芽有意无意露出的惊惧时,都会心头不适。
就如现在,林月芽顶着那张泛白的小脸,连看都不敢看他时,他就恨不得直接上去将她脸摆正,让她正视着他来回话。
李萧寒缓缓转动着拇指上那枚玉扳指,面色冷得骇人。
林月芽觉出气氛不对,便也不敢和他较劲,索性上前握住那张大手,用指尖写道:一刻钟。
她一笔一划写得极慢,极轻,犹如一根羽毛在掌心搔弄。
待写完,李萧寒立即握拳,将手收回。
直到林月芽退下,整个寝房陷入熟悉的静默,他才又将那手掌摊开在面前,手中什么也没有,而那被羽毛骚弄的痒痒的感觉,似乎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