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林月芽回来时,碧喜已经睡了,其实她心里有好多话想问林月芽,这会儿见她没在练字,就好奇开口:“月芽,你昨日在书房待那么晚,都学什么了,怎么也不练练呢,不怕侯爷回来检查了?”
林月芽现在一听到“学”这个字,就浑身犯怵。
她小脸微红,垂着脑袋道:你、你别问了。
碧喜挠挠头,总觉得这两日林月芽有些变了,却不知哪里变了,她转身去妆台前取来一支翡翠珠花,对着林月芽的发髻比划,兴奋地道:“如今你发饰多了,我就能好好帮你梳妆了,明日我给你梳个百合髻如何?”
林月芽想了一下,发现她对女子发髻方面的知识了解甚少,倒也是生出了几分兴趣,便笑着对碧喜点点头:好,那辛苦你了。
碧喜在她手臂上假装拍了一下,笑嗔道:“你可不能谢我,我是你的婢女呢!”
两人相视而笑。
李萧寒夜里才回来,裴莹盈被九公主裴蕴留在宫里小住。
走进云腾院看到小屋早早熄了灯,李萧寒凉薄的唇角露出一抹浅笑,便叫她好好休息一日,反正来日方长。
第二日晌午,李老夫人回来了。
李萧寒一早便得了消息,早早骑马候在城门前。老远看到马车上挂着一个赵字,李萧寒立即迎上前去。
“祖母安康。”李萧寒冲马车里恭敬一声。
李老夫人掀开车帘,笑着看他,许久后,颤着声道:“寒儿长大了。”
马车停在永安侯府门前,王管家带着几个婢女迎了上来。
李萧寒翻身下马,将麻绳递给夏河,三两步跨到马车旁,小心地扶着李老夫人下车。
李老夫人下车站稳,这才抬眼细看身旁的孙儿,那双微微泛黄的老眼,不知不觉又红了。
老人家一肚子话想与孙儿说,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她长出一口气,在李萧寒手背上拍了拍。
车帘一动,一身湖蓝色留仙裙的女子走下马车,她举手投足都带着一种江南独有的温婉。
李老夫人招呼她来到身前,对李萧寒介绍:“这是你表妹何凡静,三表舅家的。”
李萧寒什么也没说,只是冲她微微颔首示意。
在襄州这些年,何凡静没少听李老夫人念叨李萧寒,她也算了解一些,李萧寒不是个好相处的,今日一见果真如此,样貌出尘,却没有好脸色。
她也没有说话,学着李萧寒的模样点头示意,便就收回目光不再去看。
紧接着,车帘又是一动,一个长相与何凡静一模一样的女子出现在众人视野。
侯府之前得了李老夫人的信,说是要带表姑娘回来,众人以为只是一位,却没想今日出现了两个,且还是个双生的。
待她走到李老夫人身旁,众人才发觉,虽然长得一模一样,但两人的神韵不同,这位的鼻子尖上还多了一个痣,显得清丽俏皮。
李老夫人笑着牵过她的手,对李萧寒道:“这是凡柔,和凡静是双生子。”
何凡柔抬眼看到李萧寒,呼吸一滞,脸颊不由泛起一抹淡淡的绯红。
李萧寒如之前那样,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目光很快从她脸上移开。
长公主也一早候在了前厅,她向来在意体面,即便心里不快,表面的工夫还是愿意做的。
听到外面逐渐热闹起来,她也红着眼迎了上去。
两个表姑娘很懂规矩,从一开始就没有往人跟前凑,待进了屋,李老夫人招呼她们上前时,这才来到人前,冲上座的长公主行礼。
方才往里走时,长公主只顾着同李老夫人说话,并未注意到她们,这会儿看到了,心头的不快更甚。
这老家伙只是说要带了个表姑娘回来,却没想竟是带了对儿双生姐妹。
还真是小瞧她了。
长公主垂眸喝了几口茶,这才慢悠悠开口,“我听说,这几年老夫人在襄州时,是你们两个在身前伺候的,很是辛苦。”
赵嬷嬷将早就准备好的一个盒子拿到他们身前。
长公主笑着继续道:“你瞧,我这消息不灵通,只备了一份礼,待明日,我再补了给你们。”
她将消息不灵刻意说得重了几分,说完还破有深意地看了李老夫人一眼。
李老夫人离京这么多年来,府内的大小事宜却没有一桩她不知晓的。
李老夫人自然是知道长公主心里不快,她越是不快,她就越是高兴。
李老夫人全当没看见,笑着冲两个姑娘道:“还不快谢谢长公主。”
何凡静接过盒子,两人朝长公主行礼道谢。
李老夫人叫她们坐到跟前,忍不住开始夸赞。
“我去襄州时,这两孩子还不到十岁,那时舅母怕我整日里伤心,就叫这俩孩子日日陪着我……”
李老夫人这边越夸,长公主心头越不快,便刻意问道:“两个姑娘看着就是水灵,守规守距的,可是家中嫡出?”
这话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让李老夫人难看。
“他们是三房庶出,”李老夫人丝毫不避讳,反而还笑着道,“他们母族好本事,出了好多双生儿女,龙凤也有,热闹极了。”
她看了对面喝茶的李萧寒一眼,继续道:“可能是人老了,就闲不住,静不下,我这些年越发喜欢热闹,所以才待在襄州不愿回来呢。”
这话也算是戳了长公主肺管子,老侯爷在世时,李老夫人没少催他们,可两人那么些年就是没动静,又碍于长公主的身份,李老夫人不能往后院塞人,这才导致偌大的侯府,只有李萧寒这一个独子。
长公主脸色明显有些发沉,她拨着手中佛珠,语气也生硬了几分,“老夫人喜欢热闹便好,前两日我那侄女,就是莹盈郡主,她来咱们候府小住,我还怕您回来了嫌闹,那孩子性格活泼,也是个闲不住的。”
说着,她又去问何凡静,“你们姐妹可许了人家?”
又是明知故问,若真是许了人家,怎么会轻易被带到上京来。
李老夫人会心一笑,这么多年了,她这个儿媳妇还是没有变,没有谋略又沉不住气,得亏是有个好出身,不然定要吃大亏。
要说长公主能受人尊敬,不光是因为她的身份,更是因为她出生的那晚,原本暗沉漆黑的夜空,不知怎地忽然亮如白日。
那时钦天监预言,长公主的出生代表着大齐祥瑞昌隆,万年不衰。
正是因为这件事,长公主自打出生以来从未受过委屈,即便是在那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宫里,也没人敢将心思放在她的身上。
李老夫人可不信这个,天象奇观哪能是因某个人所致,就算真的是和某个人有关,这个人也不会是她家的儿媳妇。
李老夫人看着身旁两个小姑娘,笑着道:“我可舍不得让他们早早嫁出去,都留在我身边才是最好的。”
瞧,她那儿媳妇脸色更难看了。
李萧寒送李老夫人回了松兰院,两个姐妹知道老夫人有话同李萧寒说,便也不留着打扰,回了房中休息。
屋里一静下,李老夫人脸上的笑容便淡了,她一双老眼噙着泪,望着李萧寒许久不语。一看到李萧寒,她就忍不住想起了逝去的儿子。
李萧寒也知她为何而哭,他上前跪在祖母身前,握住那双经历岁月打磨而爬满褶皱的双手。
屋内一时无语,只有老人悲戚的哭声。
许久后,她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她拿帕子抹去了脸上的泪痕,虚扶李萧寒起身,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却是让李萧寒意外的一句话。
“祖母听说,你房里收人了?”
李萧寒顿了片刻,淡声开口:“不过是个通房,不必让祖母费心了。”
李老夫人冲他笑道:“能让寒儿瞧上的姑娘,不论出生,也定是个可心的人吧,别藏着掖着了,带来给祖母看看。”
李老夫人自从知道李萧寒收了一个通房,便开始心里痒痒,她着实好奇,这个孙儿清心寡欲这么些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他不顾长公主的面子,硬是将人连夜叫回了云腾院。
李萧寒本想拒绝,可是对上祖母这双与老侯爷极为相似的眉眼,他又忽地多出几分不忍。
片刻后,他点头道:“好,我待会儿便带她过来。”
李老夫人摆摆手,“今日罢了,我身子乏,就不要折腾了,待明日你叫她过来陪老人家用早膳吧。”
李萧寒没想到李老夫人会提这样的要求,连忙道:“这不合规矩。”
李老夫人却是气定神闲地呷了口茶,缓缓道:“这侯府,各有各的规矩,我这松兰院,自得我说得算。”
云腾院的小屋里,林月芽原本正趴在桌上同碧喜说笑,一听到夏河在外面敲门,她噌地一下直起身子,还当是李萧寒又来找她去看那种书。
最后得知夏河只是来知会她一声,明早要她去松兰院。
林月芽心里悬着的石头这才落下,可随即意识到是李老夫人要见她,那石头便又瞬间悬了起来。
林月芽害怕长公主,更害怕李老夫人,她谁都不想见,这样看来,倒还不如去和李萧寒一起看那种书,至少和李萧寒待在一起,她的性命是安全的。
这个念头一出,林月芽被自己吓了一跳。
作者有话说:
李萧寒:不用害怕,你的想法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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