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芽就站在猪圈旁, 她一面估算时间,一面仔细观察那几头吃了药的母猪。
她看得认真,偏着脑袋好像在做什么研究, 连李萧寒回来了都没发觉。
“让你和书上学,没让你跟这些猪学。”
身后忽然传来的声音, 将她吓了一跳。
林月芽快速匀了几个呼吸,转过身的时候没敢看李萧寒,她怕被他看出什么来, 便低着头, 脚步飞快地去寻不远处正在洗菜的夏娘。
李萧寒当她是害羞,看着那仓皇离去的背影,唇角还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他回过头再看猪圈, 不由疑惑,这些猪有什么可看的?
夏娘的手艺很好,那鸡配着才从山里采来的蘑菇,在放两勺她特制的酱, 这样炖了半个时辰,还未出锅林月芽就已经馋了。
待做好饭, 四人围坐在一张不算大的方桌旁,一道蘑菇炖鸡, 两道山林野菜,还有一盘花生米。
老张又想喝酒了, 夏娘在他手背上敲了一下, 他撇撇嘴,夹了一个鸡翅膀, 嘟囔道:“鸡腿儿你给人家, 酒也不让我喝, 我吃个翅膀总可以吧,吃完我就远走高飞了。”
“你想走哪儿去?”夏娘瞥他一眼。
老张“哼”了一声:“俺去重新找个疼人的娘子。”
夏娘又在他腿面上拍了一下,“你呀,没个正经,肉都堵不住你这张嘴!”
林月芽听他们说话,觉得特别有意思,脸颊的梨涡越来越深,胃口也比往日大了许多,就是拿筷子的那只手,一直在隐隐发颤,好几次都没能将菜夹住。
李萧寒也着实饿了,若是往常,他不会愿意同两个生人一起用饭,今日他也没强撑,谢过二人后,端着破边的饭碗坐在那里闷声吃了起来。
原本他还觉得那两人太过吵闹,可回头看到林月芽听的津津有味,便也不觉得烦躁了,见她手在发抖,他便夹了几样菜放到她碗里。
那边夏娘看到,忍不住就道:“你看看人家,多疼自家娘子,你呢?这么多年也没见你给我夹过菜!”
老张却道:“嘁,那你是没看见,人家娘子有多好。”
说着,他扭过脸冲李萧寒道:“你可别辜负了你家娘子,你昨个半夜躺在林子里,要死不活的模样,但凡是个有私心的,压根就不可能再管你,你家娘子这么柔弱个小身板,总共就一条棉被,也没舍得给自己用,她用那棉被将你裹得严严实实的,生怕你冻着!”
老张边吃边说,絮絮叨叨说了许久,夏娘也在一旁不住说这两人都是有福气的。
老张又说他带着大黄过去的时候,林月芽已经将李萧寒拖了十多米了,“你那样的体格,我拖着都费劲儿,这小娘子可真是能耐大。”
李萧寒忽地有些听不下去了,他搁下筷子,去看林月芽,这才发现她指甲里面都是淤青,手背上也磨破了一层皮。
用完饭后,两人回到那间小屋,李萧寒从车上取来两个药瓶,林月芽坐在他身侧,乖乖将手伸到他面前。
李萧寒脸色不算好,他一边给林月芽上药,一边道:“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你不必管我。”
他说这话时,语气有几分生硬,这让林月芽不由腹诽,果真是个不知好赖的,她后悔了,就该不管他才是。
李萧寒朝她的伤口处吹了吹,接着又板着脸道:“你手伤到了,今晨醒来时便应当与我说。”
林月芽原本不想和他计较的,可听到这里,她实在觉得委屈,她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不就是在伺候他么?
林月芽正想开口,就见李萧寒已经上完药,抬眼望着她道:“是我疏忽了,我的过,但你日后睡觉的时候手脚最好老实些。”
林月芽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下去了,看吧,她就是说不过他的,绕来绕去又成了她的过错。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李萧寒又在炕上塞放了一张银票。
出院子的时候,夏娘连喊带追的朝马车这边跑,她手里提着一个盒子,里面是她烙的饼,还有十来个煮鸡蛋。
收下这番好意,林月芽在马车里一直和两人招手,直到马车走远,彻底看不清小院时,她才将马车的窗子拉上。
到底是开春了,白天在日头下,马车里也不似之前那样冷,林月芽靠在窗旁又开始认真看书,有时候李萧寒在外面累了,便会将马车停在一旁,进来吃喝些东西,稍作休息一会儿。
见林月芽的书就放在身旁,他心里一时也说不清是个什么感觉。
“车上颠簸,不要看太久,仔细伤了眼睛。”
林月芽点点头,将剥好的鸡蛋递给他,指了指马车外面道:夫君,教我赶马车吧。
李萧寒愣了一下,问她:“为何要学这个?”
林月芽一边比划一边道:如果我会赶马车,昨夜便不会那样辛苦了,你和他们打斗的时候,我也可以先走,你赶车累了,还能换我。
总之,教会她赶马车是一件很有必要的事。
她说得句句在理,只是眼下她不是非学不可,李萧寒没有过多考虑,直接将她拒绝了:“日后不会发生昨日那样的事,若是再出意外,你老实待在车里便可。”
林月芽抿抿唇,朝李萧寒身边挪,直到两人的腿挨在一起,林月芽才又对他道:我想回上京了,咱们这样走走停停,得多久才能回去?
“约摸还有七八日。”李萧寒放下手中那半块儿饼,准备出去继续赶路,林月芽连忙拉住他的手,被水洗过的那双眸子就这样巴巴地看着他:我不想夫君这样辛苦,若是将你累坏了,我可怎么办?
“等你学会了,怕是我们已经回到上京了。”李萧寒道。
林月芽还是没有松手,她又向他靠近了几分,继续劝说:夫君就教教我吧,我真的很想学,我不学会心里不踏实的,我昨天真的很害怕,我……
李萧寒也不知怎么了,明明觉得哪里不对,却鬼使神差地点了下头。
罢了,实在想学他便教她。
林月芽像是怕他反悔似的,赶紧就向他保证:我学东西很快的,肯定不会占用太多时间。
“嗯,”李萧寒的目光落到林月芽身旁的那本《凤》上,点头道,“你学东西是很快。”
林月芽的脸倏地一下红了,心里又骂了李萧寒两句。
马车路过一个小镇,李萧寒重新买了两匹马,其中一匹看着温顺些,且个头也小了一圈。
寻常人第一次骑马,多少都会害怕,林月芽似乎很迫切,一点怕的感觉都没有。
不过虽然学习心切,但在学的过程里,她每一步都是按照李萧寒教的去做,认真又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