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咿呀——”
画着黑色花脸的男子手持长刀, 在戏台上转了几个来回。
最终他停在台子中央,眉眼忽然一沉,手中的尖刀直直朝着下方正中的位置而来, 速度之快让人反应不及。
长公主正摇着团扇,抬眼时尖刀已从团扇中间穿过, 刺入肌肤的刹那,宛如闪电般的一条长鞭瞬间出现在眼前,将男人的胳膊紧紧缠住。
与此同时戏台后涌出几名男子, 手中皆持刀剑, 守在院里的几名护卫在小桃出手的时候便立即迎了过来。
一时间园子里哭喊与惊呼的声音此起彼伏,几个姑娘吓得花容失色。
到底是跟着李萧寒见过几次,林月芽虽说害怕, 但相比起两个何家的来说,她便显得沉稳许多。
她看出这批人今日的目标是长公主,便立即拉住碧喜朝李老夫人那桌走,李老夫人惊得早就白了脸色, 身旁的嬷嬷架着她不知该往哪里去,四周皆是刀光剑影。
李老夫人觉得手背上一热, 抬眼见是林月芽,她没有想到, 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能过来拉住她的会是林月芽, 她内心百感交集, 颤着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长公主也不知伤势如何,她此刻倒在赵嬷嬷怀中, 身旁围着几名护卫。
涌进园里的护卫越来越多, 这些贼人见势要逃, 小桃胳膊上被划了一刀,她没有理会,还在拼命想将那男人拿下,最终她与匆忙赶来的夏冗一道将那男人制服。
那男人被押在地上,黑色的脸谱上还沾染着血迹,他恶狠狠地盯着长公主道:“杀人偿命,裴澜你可曾记得二十三年前……”
夏冗抬手敲在他后脖颈处,没能让他继续说下去。
大理寺那边李萧寒得到消息后,立即赶回侯府,一下马便直奔格兰院。
进来的路上夏冗简单将事情经过与他交代,听到那男人提起二十三年前的事时,李萧寒略微顿了一下,很快又大步向前走去。
他进门的时候,赵嬷嬷正守在床侧抹眼泪,余大夫愁眉不展直摇头。
见李萧寒进来,余大夫连忙上前道:“侯爷,快速速差人去太医院将陆院判请来。”
床榻上长公主脸色苍白,唇色发乌。夏冗随身带着特制的解毒丸,长公主已经服下,然而刀刺的伤口不深,却靠近心脉,余大夫擅长用药养身,而陆家世代承医,尤其在走针方面堪称绝妙,如今只有将他请来,才可护住长公主心脉。
李萧寒将身上的牌子交给夏河,让他立即进宫请人,随后他快步来到长公主身侧坐下,看着往日里盛气凌人的母亲,如今气若游丝的躺在那里,他默不作声地将她的手握在掌中。
片刻后,李萧寒起身离开。
他便是这样一个人,于感性而言,他应当在此刻守在长公主身边寸步不离,然而他不是医者,留在此处也毫无作用,与其这样耽误时间,不如先去将事情弄清楚。
而落在旁人眼中,母亲生死攸关,儿子不守在床前,这样的行为实在很难让人理解。
见他朝外走,赵嬷嬷跟了两步,最后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书房内,夏冗将那男人带到李萧寒面前,他手脚皆被捆住,脸谱已经擦拭干净,露出俊秀的五官,看年岁约摸三十出头,与之前持刀杀人时的骇人模样截然不同。
见到李萧寒的时候,他唇角带着笑意,却没急着开口,而是将目光落在了身侧的夏冗身上。
李萧寒知道他有所顾忌,便将夏冗挥退。
一时屋内只剩他们二人,男人跪在地上忽然笑出声来,“舅舅跪外甥,实在可笑。”
李萧寒眼睛微眯,冷冷地望着他道:“你是秋春容的弟弟。”
秋春容便是老永安侯李仲任曾经心心念念的那位农家女。
秋春容有一个弟弟,名为秋春贺,小她七岁,自从秋春容失踪以后,秋春贺也没了踪影。
男人听到他念出秋春容的名字时,眼睛忽地一亮,他原以为李萧寒不知这些事,却没想到他竟知道秋春容。
“秋春容?”男人神情讽刺又带着无奈地道,“她是你母亲,你不该直呼她名讳。”
当年的事在李仲任去世之后,李萧寒就已经查清了事情的原委,他沉声道:“那孩子死了,出生后便死了。”
秋春贺登时惊住,他不可置信地摇着头道:“不可能!你这双眉眼像极了姐姐,怎么会不是她的孩子!”
说着,他面露恨意地道:“是裴澜那贱人,她偷梁换柱,将她的孩子与你相换,你才是……”
李萧寒蹙眉将他打断,“当年的事你知道多少?”
李仲任伤痕累累出现在秋春容面前时,秋春容刚过及笄,秋春贺才八岁。姐弟二人自幼便没了父母,是祖母将他们拉扯大的。
半年后李仲任要走,临走时他对秋春容说,他会回来娶她,可这一走便是一年,待再次回来的时候,秋春容才知道,原来他是大齐的永安侯。
李仲任让她继续等,待他处理完手上的事情,就会八抬大轿将她接进侯府。
就是在这次他回来的时候,让秋春容怀了身孕,她一直盼,一直等,最后等来的却是长公主的人。
秋春贺记得,他躲在柜子里的时候,秋春容跪在地上不住地哀求,而那男人却说:“就你还想进永安侯府,你连给长公主提鞋都不配!”
说完,秋春容就被敲晕带走,这一走便是十五年,秋春贺寻了十五年,直到七年前,他再次与李仲任想见时,李仲任才知道,秋春容没有远嫁,他们也没有搬去南方。
李仲任向他保证,一定会弄清楚那时到底发生了何时,无论如何也会将秋春容找到,即便找不到,也会给他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