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喜愣住,“那侯爷……”
林月芽没有去接碧喜递来的帕子,而是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一脸轻松道:什么侯爷,李萧寒是疯狗,他自己承认的。
碧喜一时惊愣,蹙眉望着笑容甜美的林月芽,她暗暗猜想,一定是林月芽刚才口型太快,她看错了,不然林月芽怎么可能说侯爷是疯狗?
一定是她看错了,一定的……
夏日里屋中闷热,天色一暗,院里反而最是凉快,林月芽用完晚膳,手里拿着一把大蒲扇,坐在藤椅上,吹着夜晚凉风,好不快活地前后摇晃着。
小桃在一旁讲起家乡的一些趣事,听得林月芽唇角弯弯。
季嬷嬷和碧喜便没那好兴致了,两人急得团团转。
碧喜拉拉季嬷嬷衣角,“嬷嬷,姑娘最听你的话,你快劝劝她,若是一个字都不写,一会儿侯爷来了可怎么办啊?”
季嬷嬷也没有办法,只得叹气道:“她要真听我的,还能闹到这个地步?”
两人嘀嘀咕咕一阵,最后还是季嬷嬷开口劝她,“姑娘,休息够了没?”
林月芽蹙了一下眉,冲季嬷嬷摇摇头。
季嬷嬷笑着哄道:“姑娘,碧喜进屋给你点灯,你好歹写上一两个字,侯爷来了便说天黑,姑娘眼睛难受,咱们白日里再练,如何?”
林月芽还是摇摇头,并示意小桃继续。
季嬷嬷是真的着急了,她抬手将藤椅稳住,弯腰贴到林月芽耳旁,用着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姑娘,你还想不想离开侯府,若是想的话,不要和侯爷对着干。”
林月芽愣了一下,随后笑盈盈地冲季嬷嬷开口:嬷嬷,我想开了,无所谓的。
离不离开无所谓的。
季嬷嬷拉住林月芽的手,恳切劝她:“月芽,想想以后。”
林月芽点头认真道:想了,所以才无所谓。
李萧寒进来的时候,小桃正在给林月芽唱曲,是一首极为简单的童谣,林月芽听得无比认真,就好像下一瞬她也能跟着一起唱似的。
小桃是背对着外面的,所以并没有看到李萧寒走进院里,而林月芽是正对着院门的,在李萧寒第一脚踏进来的时候,她就看见了,可她装作没看到,笑着冲小桃鼓掌,让她再来一遍。
小桃乐呵呵地喝了口水,准备再来一遍时,忽然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立即回头,见是李萧寒,连忙行礼。
屋里季嬷嬷和碧喜早就做好了准备,笔墨纸砚铺得齐整,灯也点的通明。
听到外面行礼的声音,两人一前一后从屋里出来,出来时,季嬷嬷还装模作样地冲林月芽喊:“姑娘,灯够亮了,这会儿再练眼睛就不会疼了!”
碧喜跟着应和。
说完,他们又假装才看到李萧寒,连忙行礼。
李萧寒的目光直直落在林月芽身上。
季嬷嬷这才反应过来,林月芽还在那藤椅上歪着。
她拿胳膊肘碰了一下碧喜,两人又赶忙过去扶林月芽。
碧喜喊道:“诶呀姑娘,你腿脚有伤可千万要仔细着,奴婢扶你起来行礼。”
林月芽板着脸被碧喜硬拉起来,不冷不淡冲李萧寒行了一礼。
黑夜中李萧寒的张脸冷得吓人,他大步朝屋里走去,看到桌面上白纸上一滴墨水都没有,也没扬声斥责,而是直接坐了下去。
夏河手里提着朝服,仔细地挂进柜中。
林月芽慢吞吞跟进来,瞥了眼正在喝茶的李萧寒,摇了摇手中蒲扇。
李萧寒将屋中人挥退,这才抬眼将林月芽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林月芽道:葵树蒲扇,季嬷嬷的。
“你觉得我会不认识蒲扇?”李萧寒蹙眉道,“你的团扇哪去了,拿这东西像什么样子?”
这哪里是林月芽该用的东西,他记得林月芽前几日还拿过一把玉炳的团扇,是李老夫人送她的。
林月芽却笑着道:蒲扇叶子大,凉快,奴婢就喜欢蒲扇。
什么人配什么扇,她从小用的就是蒲扇,比那团扇不知好用多少。
李萧寒合眼长出一口气,抬手敲了敲身旁的白纸,“为何不练字?”
林月芽如实道:不想练。
李萧寒沉声道:“让你习字是害你?”
林月芽抿唇,不打算回答。
李萧寒耐下性子道:“你可曾想过,若是能提笔写字,你与人交流会方便许多。”
林月芽点点头,可一开口,又将李萧寒气个半死:不必,我不喜欢与陌生人交流。
至于和她相熟的这几个人,交流起来又不费劲儿。
李萧寒声音又冷了几分,“你的意思,你永远只和这几个人说话?”
林月芽当真点头。
李萧寒起身,走到林月芽面前停下,许久后,他才开口:“不管你是否存心与我置气,这字总归也是要练的。”
林月芽仰起头,在看到李萧寒脸颊上的红肿时,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可随后她恢复神色,态度坚决地道:侯爷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奴婢不会练字的。
李萧寒将手背在身后,两个拳头瞬间握住,“林月芽。”
他念她名字的时候,几乎是咬着牙根念的。
林月芽不怕是假,可她就是豁出去了,便直接道:奴婢身份卑微,琴棋书画样样不通,侯爷若是不悦,便去找何表姑娘,她们什么都会。
“你想我去找她们?”李萧寒阴沉着脸。
林月芽点头。
又是一沉默,李萧寒倏然抬手,林月芽纹丝未动,只是睫毛轻微地颤动了几下。
很好,连怕都不知道怕了,怪不得敢这样和他说话。
李萧寒将手放在她额角上,用力一点。
林月芽痛得一连退开好几步,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她恶狠狠地瞪着李萧寒。
李萧寒见她这副模样,那张冷冰冰的脸忽然浮出一丝笑意,“林月芽,我对你是不是太好了?”
这笑容再配这样的话,竟然林月芽觉出些许诡异。
李萧寒不给她再说那些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话,转身朝外走去。
很快夏河又进屋将柜子里的朝服提走。
林月芽坐回床榻,大口喘着粗气。
虽然每一句话都让她害怕,可真的等她说出来后,又会觉得无比畅快。
这半年来,她活得像是死了一般,只有方才,她才觉得,她是林月芽,她是活生生的林月芽。
活着的感觉真好。
林月芽倒在床上,无声地大笑起来。
第二日散朝的时候,叶默快步跟上李萧寒,主动与他攀谈。
“侯爷脸上是怎么了?”
李萧寒淡道:“练功不慎所致。”
说完,他停下脚步看向叶默,“你可懂的武艺?”
叶默颇有些尴尬地摇头道:“不懂。”
李萧寒略微沉吟,叶默的诗词还是文章,他也曾读过,的确是有过人的才华,只可惜他性子冷淡,不喜欢四处结交。
想了想,李萧寒还是出言提点道:“下月初宫里会办马球赛,届时整个上京的达官显贵都会去看。”
说完,李萧寒转身大步离开。
叶默在原地微怔,很快就明白过来,文章诗词皆是有偏好的,有人喜欢豪放的,有人喜欢婉约的,而马球赛不同,能进球就会赢得掌声。
周围传来几人低笑的声音,叶默便是不听不看,也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自不量力,还想去巴结永安侯,这不是碰了一鼻子会嘛!”
叶默没有理会,他后背挺直如苍松,步伐丝毫未乱的朝宫外走去。
午膳时,李萧寒去了一趟清月楼,昨日他同陆渊说好的。
二人见面时,陆渊也盯着他的脸看了又看,他哄骗别人的话陆渊是不会信的,所以李萧寒干脆没说,直接坐下与陆渊下棋。
第一盘陆渊输了,他笑了笑,没有说话,直接就开第二盘。
第二盘场面异常焦灼,最后竟是陆渊险胜。
“萧寒,不是只有你会隐藏自己的实力,我若是真的与你相差甚远,怕是也入不得你的眼吧?”
第一盘陆渊之所以会输得那样快,便是在观察李萧寒的路数。
李萧寒看着他,片刻后才问:“真元,你到底想说什么?”
陆渊摇着扇子,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你可否是真心待林姑娘?”
李萧寒沉声反问:“你觉得呢?”
陆渊太了解李萧寒了,若他从未遇见过林月芽,此刻他可以很肯定的回答,李萧寒对那个小通房是动了心的,可偏偏他认得了林月芽,又知晓这当中的诸多事。
想了许久,陆渊望着李萧寒道:“萧寒,我心中你亦是君子,待我你尚且可以如此,为何待她不能?”
李萧寒到最后离开时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
回到侯府,李萧寒现在云腾院歇了一会儿,才去春和堂。
林月芽正在屋里绣东西,见李萧寒进来,下意识就要起身行礼,这刚一站起来,便又想到了什么,漫不经心地朝前两步,敷衍行礼。
李萧寒将屋中人挥退,也没和她多说,坐在她身旁,看她继续低头做绣活。
不一会儿夏河端着一碗药进来。
李萧寒接过药,舀了一勺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递到林月芽面前。
林月芽警惕地看着他,没敢张嘴。
李萧寒眉眼冰冷,唇角却微微勾起,“怎么,天不怕,地不怕,老张的药却将你吓住了?”
林月芽蹭地一下站起身,气愤地冲李萧寒道:你无耻,你卑劣,你疯狗……
作者有话说:
林月芽:摆烂第一日,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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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十喔!
我的老腰啊,今天可是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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