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芽气愤至极, 整个脸颊气得通红,她瞪着一双圆眼,就差指着李萧寒鼻子尖骂了。
所有的污言秽语顷刻而出, 便是林月芽从前只听过却说不出口的那些话,也像是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直往外落。
骂到激动时, 她顺手抓起桌上做绣活时用的剪刀,举到胸前,宛然一幅李萧寒要是强迫她, 她就要同他拼命的架势。
这若是放在以前, 李萧寒定会怒火中烧,将这碗药浇到她头上都是轻饶。
然而此刻,李萧寒看到林月芽这副气急败坏, 拼命耍横的模样时,他竟生不出厌恶,反而想笑。
原来兔子惹急了是真的会咬人,那个向来唯唯诺诺的林月芽, 惹急了竟也是这般泼辣模样。
泼辣的女子李萧寒见过不少,许多犯重罪的家眷被抓时, 哭爹喊娘指天捶地,李萧寒每每看到这场面, 都会忍不住蹙眉,立即就叫人将他们拖走。
可林月芽的泼辣与他们不同, 她这不是骨子里带的, 李萧寒的眼睛多毒,一眼就看出林月芽心里有多虚, 眼前的模样不过是硬装的罢了。
李萧寒当真垂眸低笑起来。
他还有脸笑?
林月芽自小在乡间长大, 什么样的人都见过, 可是像李萧寒这般没脸没皮的,她可是头一次见。
林月芽骂完了,拿着剪刀尖冲着李萧寒比划道:你笑什么?
李萧寒收了笑意,也不想再与她闹,毕竟这药还是得趁热喝下。
李萧寒又换上了往常那般清冷的模样,冲林月芽道:“你就是拿十把剪刀,也伤不了我一丝一毫,还不快放下,若是伤到自己不是犯蠢么?”
林月芽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蠢”这个字,她已经记不得李萧寒拿这个字说过她多少次,以至于一听到这个字,她心里的火气就蹭蹭直冒。
见她僵在那儿,不肯乖乖听话,李萧寒索性站起身,端着药碗朝过走。
林月芽慌忙又退了两步,最后身子贴在红木柜上,实在无处可避。
李萧寒站在她面前,一把将剪刀从她手中抽出,“张嘴。”
他声音平静,但还是能让林月芽听出有些不耐烦的情绪。
林月芽双唇紧闭,将头瞥向一旁。
李萧寒倒是真想将她嘴巴掰开,直接将药灌进去,可看着碗里的药,他忽然想起陆渊问他的话。
“为何她不可以?”
便是个犯人,李萧寒都有足够的耐心,可为何偏偏对林月芽没有。
李萧寒望着眼前正在憋眼泪的林月芽,语气又忽然温了下来,“这是陆渊开的药,说喝了能治你的咳疾。”
林月芽怔了怔,回过头来狐疑地盯着李萧寒看。
见她不信,李萧寒颇有些无奈,“需要我喝一口试毒么?”
林月芽没有否定,小鹿似的眼睛就这样一直盯着他看。
李萧寒当着她的面,舀了一勺放到口中,待咽下去后,便又舀了一勺递去林月芽唇边。
林月芽面上的警惕少了几分,可依旧闭着嘴没有要喝的意思。
“怎么,林姑娘是想看本候有没有毒发的反应,再来决定喝不喝?”李萧寒面露讥讽。
林月芽白了他一眼,没有接话,但意思便是这个意思。
李萧寒冷笑一声,将勺子转身丢到桌面上,林月芽被吓了一跳,以为他打算直接灌她,下意识就缩了脖子,将两只手挡在面前。
李萧寒一手握住她手腕,一手端起药碗喝了一大口,却是没咽下去,他含着那药汤,直接朝林月芽唇上吻。
林月芽愣了一瞬,很快便开始挣扎,那药汤顺着两人的嘴角流出,可便是如此,林月芽也尝到了药的味道。
李萧寒低头看到身上的缟色长衫留下了一片汤药的痕迹,立即沉了脸色,这边刚准备开口责她,却见她忽然露出两朵浅浅的梨涡。
这是林月芽这两日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冲他笑。
她的样貌算不得倾国倾城,可偏这精致的五官配在一起,让人看了便还想再看,尤其是这双眼,笑的时候弯弯的就如她的名字一般,像是夜色中明亮的月牙。
李萧寒怔神之际,林月芽笑着将他手中的药碗接过,捧起来大口喝了起来。
林月芽喝完,她将碗放到桌上,拿帕子在唇上擦。
李萧寒跟着她回到桌旁,问道:“不怕了?”
林月芽笑着摇头:不怕,这是陆渊的药。
她在栾山上喝了将近三个月,这个味道太过熟悉了,她认得出来,陆渊的药从来都不会苦口,只是口感略微有些发涩。
知道陆渊的药能让林月芽这样开心,李萧寒忽然心里发堵,便忍不住道:“老张的药配着陆渊的药,不知道喝完会是什么效果。”
林月芽握着帕子的手不由缩紧,可看到李萧寒的神情时,便知道又被他逗弄了。
林月芽没好气地冲他道:侯爷不是也喝了么,有什么效果等等便知。
李萧寒没有说话,只是睨了她一眼,随后走到窗旁,将窗子落下,又来到门前,将纱帐撩开,拉上门。
屋里暗了些许,林月芽有些不安地看着李萧寒,待他回过身来,她才开口:你要干什么?
李萧寒没有回答,他开始解自己的腰带,夏日炎热,李萧寒外衫下面只有一件极为轻薄的里衣,此刻他将外衫脱去,里衣下紧实的胸膛若隐若现。
林月芽心里直骂李萧寒不要脸,这才刚过晌午,他怎么就动了那样的心思。
她眼神不受控制似地落在李萧寒身上,他每日都会抽时间练功,又在吃食上极为克制,胸膛硬的如同石头,腹部那小方块儿便是用来洗衣服都不成问题,此刻屋里闷热,他身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那轻薄的里衣就贴附在他身上。
林月芽莫名脑中出现了一些不该有的画面,她立即移开目光,暗暗骂都是李萧寒将她带坏了。
李萧寒看了一眼脸颊绯红的林月芽,没有继续脱下去,而是直接走到柜子前,将柜门拉开。
“你这里可有我换洗的衣物?”
林月芽这才反应过来,原是她想多了,方才两人喝那药时,李萧寒和她的衣服都沾了汤药。
林月芽摇摇头:让夏河去云腾院给侯爷取吧。
“还知道我是侯爷?”李萧寒将柜门合上,不冷不淡地讽刺道,“我还当你早就忘了我是侯爷。”
林月芽莫名有些心虚,可一看到李萧寒,她就还是没忍住呛道:奴婢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侯爷。
李萧寒眸光微动,他将林月芽的手握紧,又一下将她拽入怀中,“别闹了。”
林月芽在他怀中挣扎,李萧寒却越抱越紧,最后干脆将她直接抱起,放在桌上,随后又一把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推到地上。
屋里叮呤咣啷一阵作响。
院外几人面面相觑,碧喜担忧地小声嘀咕道:“莫不是又要打姑娘了?”
小桃疑惑道:“不会吧,没有听到别的动静啊?”
碧喜一到这个时候,就想起小桃是李萧寒指给林月的人,便也带着生了小桃的气,“你忘了咱们姑娘没法说话了?便是挨打了,她也叫不出声!”
小桃看了眼气呼呼的碧喜,没有再说话,但她心里始终不相信侯爷会打姑娘。
待两个时辰后,快要到午膳的时间,里面终于传来了李萧寒沙哑又低沉的声音。
碧喜和小桃一进去,彻底傻了眼,主子们在净房,屋里却是一片狼藉,每一样东西几乎都不在它原本该在的地方,便是说屋里遭了贼,他们都信。
可随后闻到那些暧昧不清的味道时,两人互看一眼,立即低头做事。
净房里,林月芽脸上潮红未退,她身上披着李萧寒的里衣,软软的靠在椅子上看李萧寒给桶里放水。
“你今日不一样。”李萧寒放水的时候,忍不住又看向她。
林月芽下巴微扬,她想开了,反正那事是躲不过的,与其她拼命抵抗未果,让李萧寒得了便宜独自快活,倒不如让她也舒舒服服的。
反正出力的人也不是她。
往常她总是忍着,生怕在难以自控的时候将李萧寒伤到,可今日她彻底放松下来,李萧寒肩头和身后背她抓了好几道印子,像是故意报复似的,她在他的脖子上也留了几处红痕。
这样热的天,李萧寒在外人面前又爱做出那般端正模样,看他这几日如何穿衣,热他一脖子疹子才好。
林月芽想到这儿,不由勾了唇角。
净房里氤氲的水汽下,她的笑容更加令人沉陷,李萧寒咽了口唾沫,又想要了。
一直过了晚膳的点,两人才穿戴整齐的坐在饭桌旁。
依旧是先得喝下一碗避子汤。
林月芽眉头都没皱一下,仰头一口喝光。
季嬷嬷心疼她,这东西寒凉,总这样喝会伤根底的,所以季嬷嬷总是想让林月芽劝李萧寒,不要日日宿在这里,林月芽不是没劝过,便是说了身子不爽利,李萧寒也不听,非要亲自看看才算数。
林月芽饿得狠了,喝完药连口都没有清,直接动筷子开始吃饭。
一旁帮忙盛饭的碧喜,在看到李萧寒脖子上的红痕,惊讶的和季嬷嬷互望一样,心底道:月芽这几日到底怎么了……
入夜后,李萧寒回了云腾院。
林月芽总算能松口气,她又坐在她的藤椅上晃悠,大蒲扇也不曾离手。
季嬷嬷在屋里整理东西,小桃和碧喜在院里陪她说话,大黄也来了。
它比全年整整胖了两圈,完全对得起这个名字,大黄也是个脑袋好用的,冬日里冷的时候,它知道跳上林月芽怀中睡觉,如今天热,它就扯得长长地趴在廊上吹风。
碧喜将今日听到的闲话说于林月芽听。
“郡主过几日便要回去了。”
林月芽愣了一下,疑惑地扭头看她。
碧喜小声道:“自打长公主受伤以后,便不待见郡主了,老夫人和侯爷也对她不管不顾,还留在咱们侯府做什么?”
季嬷嬷从屋里出来,听到碧喜说起郡主的事,便冲她摆了摆手,不让她再说什么。
裴莹盈是个什么脾气季嬷嬷心里清楚,她可不是个好惹的主,这次来上京一趟,若是就这样回去了,脸上肯定无光,万一裴莹盈心里不忿,做出什么事来该如何。
这府里,两个何有老夫人撑腰,至于林月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