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真是个傻子。
明明来的时候, 他是那样的气愤,可这会儿与她缠绵的时候,那些繁杂的事情随着不断的宣泄而逐渐消散。
男女之间的欢好, 果然会令人迷失。
李萧寒迷失在这片丛林中,且不愿寻到出口。
又如之前那样, 折腾到最后,她连胳膊都抬不起来,腰酸腿颤, 浑身是汗。
李萧寒也不再讲究, 一时也不急着去净房,他揽着她,手指缠着她的一缕发丝, 哑声问她:“我是不是很蠢?”
蠢到明知道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明知道她口中的喜欢是假,却依旧着了她的道。
林月芽软软依在他怀中,累到一句话也不想说, 可一想,好不容易将人哄高兴了, 万一惹恼了可怎么办。
于是她扬起头,望着李萧寒道:侯爷不才不蠢, 侯爷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
李萧寒没再说话,他眼神直勾勾地望着她, 抬手轻柔地扶着她眉毛。
他不知从何时开始, 那个站在他面前紧张地搓手,连眼睛都不敢抬一下的小丫头, 竟变得如此巧言令色, 敢与他叫板, 敢直接贴过来明晃晃地说出那番欺他的话。
他的手慢慢滑到她鼻头上,朝那小巧的鼻尖轻轻点了一下。
林月芽觉得痒痒,蹙眉避开他的手。
李萧寒又将她脸颊摆正,继续在她脸上摸摸这儿,点点哪儿。
“喜欢我?”
他将手指停在她粉嫩的唇畔上,语气和神色忽然认真起来。
林月芽心跳莫名快了一拍,她冲他点头,又听他开口问她:“有多喜欢?”
林月芽硬着头皮道:很喜欢,特别喜欢。
李萧寒的手又滑到她浅浅的梨涡处,“那还想同我分开么?”
梨涡消失了一瞬,很快又出现,甚至比之前还深了几分。
林月芽手臂将他抱紧,脸颊也贴得更近,她道:不分开。
李萧寒收回手,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起身开始穿衣。
林月芽疑惑起身,望着他道:不去净房么?
李萧寒淡道:“不必了,叫小桃来伺候你,我今晚宿在云腾院。”
林月芽拉住他衣袖,象征性挽留。
李萧寒却是慢慢将她手推开,起身下床,穿好鞋袜后,才对她道:“好好休息。”
林月芽想到方才李萧寒说要小桃进屋伺候,忽然反应过来什么,顾不得穿鞋袜,甚至连衣服也没穿,直接光脚从床上下来,拉住李萧寒。
李萧寒蹙眉回头。
林月芽紧张地问他:侯爷,可否真的信任过什么人?
李萧寒不知为何她会忽然问这个问题,他没有回答。
林月芽便自顾自道:侯爷是不是一辈子都要将这里关上?
她抬手指着李萧寒心脏的位置。
见李萧寒依旧不语,她便继续道:今日的确是巧合,侯爷可以去审碧喜,但是不要伤她,好不好?
林月芽鼻头微红:我当她是姐姐,是我最信任的人。
她将李萧寒松开:我希望有一日,侯爷也能寻到肯让你真心信任的人。
李萧寒的面容隐在阴影中,看不清他是何神色,许久后,他将林月芽横抱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回床榻,他什么也没说,最后临走的时候,在她额上压下一个吻。
这个吻很轻,却在她额上停留了许长。
李萧寒走后,林月芽睡不着,她自己走进净房,洗漱干净出来,看到碧喜已经帮她将床铺整理好,正在擦着桌上的墨迹。
林月芽快步走上前去,拉着碧喜道:侯爷可问你什么了?
碧喜一脸谨慎地摇头道:“侯爷什么都没问,出去的时候只是叫我进来伺候你。”
林月芽觉得哪里怪怪的,一时还未彻底放下心来,若是寻常这个点,李萧寒不仅不会走,还会抱着她去净房,今日两样事都没做,走的时候连句话也没对她说。
林月芽越想心里越乱,李萧寒明显起疑,不管她回答什么,怕是他也不会轻易将此事揭过。
想到陆渊有可能会被她连累,林月芽彻底没了倦意,她坐在桌旁,望着地板上的蒲扇出神。
碧喜随着她眼神看去,才发现那蒲扇怎么落到了地上。
捡起来递到林月芽手边,林月芽没接,而是道:日后我还是用老夫人送的团扇吧。
这几日她还是乖一点,不要轻易招惹李萧寒。
又坐了一会儿,林月芽忽然拉住碧喜道:避子汤呢,为什么没送过来?
碧喜困得不行,坐在一旁歪着脑袋打盹儿,猛然被她拉住,吓了一跳,她揉揉眼睛,“小桃去取了,应当快回来了。”
林月芽坐立不安,她起身在屋里来回转悠,好在不过一会儿,小桃真的端着避子汤进屋了。
林月芽尝了一口,是之前的味道,这才放心的全部喝下。
夜里睡觉的时候,那几句话不断在她耳畔萦绕,怎么挥都挥不散。
喜欢我?
有多喜欢?
还要同我分开么?
林月芽醒来时,天已大亮。
早膳时间已经错过,她简单吃下几块糕点,在院里闲逛几圈,就又到了用午膳的时候。
桌面正中是一条肥大的糖醋鱼,旁边围着一圈精致可口的小菜。
林月芽惊讶地拉了拉小桃的衣服,小桃正在帮她盛饭,笑着回头道:“这是侯爷吩咐人送来的,说姑娘喜欢吃。”
昨日他疑成那个样子,最后一言不发地走了,今日会这样好心?
林月芽一时不敢下筷子,可那糖醋鱼太诱人,她又实在饿得紧,最后还是一个没忍住,竟将整条鱼都吃光了,连着旁边的小菜,也没了一半。
林月芽还想添饭,被季嬷嬷拦住,“姑娘,吃这样多担心一会儿肚子会疼。”
这样瘦小的姑娘,怎么能吃那样多,倒不是怕她圆润,而是真的担心她肠胃受不了。
林月芽也理解,只是她真的太饿了,便眼巴巴望着季嬷嬷道:嬷嬷,就在给我盛一口饭,就一口。
这可怜模样,谁受得了。
季嬷嬷一心软,又给她盛了小半碗,很快就让林月芽吃见底了。
用过午膳,林月芽想去床上歪着,季嬷嬷又硬是将她拉起,在长廊上陪她走路消食。
走着走着,林月芽忽然想起,这一晌午她都没见到碧喜,她立即忧心起来,正打算问问季嬷嬷,就看到碧喜从长廊那头快步朝她们走来。
“姑娘姑娘!”碧喜人还未走近,声音先到,“你猜怎么了?”
林月芽疑惑地摇头:发生何事了?
碧喜扫了眼四周,见无人,这才凑到二人身边,低低道:“莹盈郡主没了。”
二人顿时惊住,季嬷嬷先回过神来,连忙拉着碧喜问:“怎么没的?”
碧喜小声道:“听前院的人说,郡主回到西州才不过两日,就被闹市上的一群恶狗给咬死了,那场面别提多惨,一条腿都硬生生被扯断了。”
季嬷嬷震惊到说不出话来,可随后又疑惑道:“郡主身边那两个婢女,可都是懂武艺的,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恶犬咬死郡主?”
“这能怨得了谁,”碧喜撇嘴道,“听说有人在闹市上无意冲撞了郡主,郡主便叫那两婢女将那人好一顿毒打,最后人都快要被打死了,可谁知那人是个专门训狗的,屋里养的狼犬足有十多条,见到主人被打得奄奄一息,还不是发狂似地追上去咬。”
“那两个婢女听说一个死了,一个半死不活。”
碧喜说完,还扯了下唇角。
大黄正好在长廊上躺着,一直眯眼望着碧喜,等她话音落下时,它起身甩了甩身子,朝碧喜身上跳。
碧喜向下微蹲,一下将它抱进怀中,颇有些兴奋地道:“有人给咱家大黄报仇喽!”
季嬷嬷赶忙朝她身上拍,“你这张嘴呀,快别说了,让人听到该不好了。”
碧喜冲季嬷嬷挤挤眼,“这不是没外人么,再说,又不是被咱们大黄咬死的,怎么也怨不到咱们头上。这就叫恶人自有恶犬磨。”
季嬷嬷又在她肩头上拍了一下,“行了,好歹是人命呢。”
“就她的命是命,旁人的就不是啦?”碧喜说着,抬头去看林月芽,“姑娘说是不是这个理?
林月芽顾不得回应,也不知怎地,胃里一阵阵翻涌。
碧喜和季嬷嬷见她眉心紧蹙,强忍着作呕的模样,赶忙就上前将她扶住。
大黄跳到地上,在她裙摆上来回蹭。
林月芽再也忍不住,她扶着廊柱,弯身开始呕吐,将方才那一桌子饭菜吐了干净。
季嬷嬷一面帮她顺着后背,一面又责怪碧喜,“姑娘心底善,听不得这些事,你可莫再提了!”
一下午林月芽都歇在床上,无精打采的,晚膳起来喝了一碗蔬菜生鱼粥,结果吐出来半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