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萧寒这次说到做到, 一连数日都未曾寻过林月芽。
翻过年,天气一日比一日暖和,若依兰徳嚷嚷着要带他们一起去北面的山上玩, 两个孩子整个冬日也一直憋在宫里,一听要出去玩, 便高兴的一连几日夜里都睡不踏实。
林月芽早早就将东西备好,今日的糕点也都是她亲手做的,可左等右等没将若依兰徳等来, 却是等来了努尔山。
木糖糖很喜欢努尔山这个舅舅, 努尔山身材魁梧,个子极高,木糖糖一看到他就伸着两只手要他抱, 努尔山直接将他架在脖子上,木糖糖兴奋地又唱又叫。
“娘亲,哥哥好高哇!”木鱼鱼扬着脖子看木糖糖,满眼都是羡慕。
努尔山笑着对她道:“好鱼鱼, 待会儿舅舅就来抱你。”
昨夜若依兰徳贪凉,吃坏了肚子, 原本还以为今早就能好,结果到了早上, 依旧浑身无力,她玩心大, 就是如此还要过来寻林月芽, 被努尔山知道了,一顿呵斥, 让她好生在屋里休息。
“若依怕她来不了, 你也不愿带孩子跑了, 所以就叫我陪着玩一日。”
努尔山说话的时候,目光落在林月芽的脸上,待说完之后,又迅速移开,就好像生怕和她眸光对上一样。
若依兰徳还是了解林月芽的,她喜静不喜动,若当真今日没人陪着,她的确懒得出去了。
婼羌没那么多规矩,再加上努尔山是他名义上的兄长,两人带着孩子坐进马车,一行侍卫骑马护送着便朝北山出发。
行至山脚下,遇见了一行王宫里的侍卫,努尔山将帘子掀开,见马上是李萧寒,便连忙将他喊住。
努尔山起初得知李萧寒要改善土壤时,简直觉得是天方夜谭,无疑是劳民伤财的举动。
后来他从几位负责粮产的大臣那里了解到具体情况,得知如今已经颇有成效,播种的种子已经开始陆续发芽,他便发觉是自己目光浅薄,一直想找机会同李萧寒致歉。
两人都在王宫住着,却时常碰不到面,李萧寒白日里忙得不见人影,夜里他又不好似去叨扰,这便一直没能寻到机会,今日倒是凑巧,刚好就见到李萧寒。
李萧寒见是努尔山的马车,便从马上下来,与他恭敬行礼。
努尔山上前也冲他还了一礼,“永安侯今日是忙完了要回去么?”
李萧寒道:“回去用过午膳,待下午还要再来一趟。”
努尔山点了点头,“这般辛苦呐……”
而后他忽然想到什么,便望着身后的马车道:“今日我要在南山待至下午,若不嫌弃,永安侯便同我们一道吧,车上吃喝均齐全,你便不同来回折腾了,怪累的。”
“这……”李萧寒也向那边看去,车帘被掀开一个角,肉乎乎的小手就在上面搭着,他眉眼带着几分柔和,随后收回目光淡道,“这般会不会扰到你们的雅致?”
努尔山大笑摆手,“不会不会,我们婼羌人不讲究那个!来来来,一起一起,不要客套!”
李萧寒只好点头应下,他对夏河简单交代了几句,便又翻身骑马跟在林月芽的马车后面,一道朝山上去了。
努尔山在马车里很是局促,一路上除了逗两个小的,很少会和林月芽交谈,甚至多看两眼都不好意思。
这会儿李萧寒在后面跟着,他总算是找到一个说话的由头,便一个劲儿和林月芽夸奖李萧寒。
“这位大齐的侯爷可真是博学多识,胆识过人……”
林月芽面无表情地听着,时不时点头敷衍一下。
到了山顶的一处园子,努尔山终于停下了对李萧寒的夸赞,他从马车上下来,一手抱着一个孩子。
木鱼鱼在看到李萧寒的时候,扬着手冲他喊道:“李萧寒!”
在场人皆是一怔。
努尔山将他们放在草地上,回头惊讶地看着林月芽。
林月芽只得强笑着解释道:“若依兰徳在鱼鱼面前提过几次,她便记住了。”
林月芽说完,回头与婢女交代事宜。
李萧寒神色未变,看着木鱼鱼跑到他面前,撅着小嘴道:“舅舅抱哥哥,不抱鱼鱼!”
这话到有几分告状的意味。
努尔山知道木鱼鱼为何这样,他笑着来到李萧寒面前,“这小家伙,是嫌我方才架他哥哥没架她,和我记上仇了!”
他说着,上前就准备弯身去抱木鱼鱼,“来来来,舅舅也给你架高高!”
木鱼鱼却拉着李萧寒的衣摆不丢手,“不要,我要李萧寒架高高!”
木鱼鱼张嘴闭嘴都是李萧寒这样的叫着,林月芽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她随意交代两句,便着急地走了过来。
“奇曼丽公主。”李萧寒面容冷淡地冲她微微颔首,行了一个婼羌的礼节。
林月芽神色如常地同他点头示意,而后就去拉木鱼鱼。
可谁知木鱼鱼就是拉着李萧寒不丢手,还嘟囔着道:“鱼鱼都好久没见到李萧寒了!”
这句话一出,努尔山更是觉得奇怪,他看看李萧寒,又看看林月芽,他想问什么,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林月芽倒是反应过来,立即对李萧寒道:“童言无忌,永安侯别放在心上。”
也不等李萧寒反应,她连忙就将木鱼鱼揽在身前,立即抱着朝小园子走去。
努尔山也将木糖糖抱起,跟在林月芽身后,他总觉得哪里古怪,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是怎么回事,最后便低低地问怀里的小人儿,“你们经常和永安侯见面么?”
木糖糖可记不住那么多事儿,他摇摇头,小脸上写满疑惑,“永安侯是谁?”
努尔山低低道:“就是李萧寒。”
木糖糖小眼圆睁,“李萧寒是谁?”
“就是在舅舅身后走的那个人。”努尔山压低声道。
木糖糖看了眼他身后,不解地道:“他是谁?”
“他是……”努尔山顿了顿,莫名觉得自己在做蠢事,便咧嘴一笑,“没事了,来,舅舅给你架高高!”
这座园子往常会有专人打理,若是王宫有人要来游玩,提前几日通知过来,便会更加仔细地清扫一番。
几人坐在一处亭中,食盒里是林月芽亲手做的糕点,她夹了几块儿放在努尔山盘中,又给两个孩子分食,这两个孩子口味都随她,喜欢吃甜的东西。
木糖糖左手牛乳糕,右手红枣糖包,吃得两颊鼓鼓囊囊。
李萧寒看到他这副吃相,下意识蹙起眉头,碍于努尔山在旁边,便硬是忍住没有说话。
木鱼鱼也吃得津津有味,一块儿吃完又要一块儿。
努尔山尝了一块儿牛乳糕,直夸林月芽手艺好。
努尔山和林月芽中间隔着木糖糖,努尔山一面自己吃着,还一面照顾着糖糖,时不时帮他递水,拍拍身上掉的渣子。
林月芽也是如此,不光自己吃,也得照顾另一边的木鱼鱼。
虽说有些忙,但欢笑声也一直都在。
努尔山时不时会瞥几眼林月芽,待林月芽抬起头时,他又立即移开目光。
这一切落在李萧寒眼中,让他心口憋闷无比,拳头也不由握紧。
努尔山总觉得周身透着寒意,他蹙眉回头,看到李萧寒沉着脸坐在那里一言未发,盘子中也是空空的,什么也没有,便直接捏了几块儿糕点放进他盘子里。
“婼羌不同大齐,与我们一起不必过分拘谨!”努尔山又放了一个糖包上去,“这可都是奇曼丽亲手做的,你快尝尝!”
林月芽望了他一眼,眸中藏着些许笑意。
她知道李萧寒一直未吃,不是因为拘谨,而是因为他不喜吃甜,从前在永安侯府的时候,便是长公主亲自做的糕点,他能吃下去一块儿就已经不错了。
再加上他为人讲究,努尔山直接用手拿给他的东西,他心里定会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