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午后, 整个瑞合宫静悄悄的,林月芽带着两个孩子认字,木鱼鱼东张西望, 木糖糖倒是十分认真,如今年纪小小的他, 已经认得不少字。
忽然一声钟鸣从远方传来,屋内人皆是一惊,然而很快便又传来第二声钟鸣……
长公主原本在寝殿午睡, 第一声钟鸣的时候, 她便忽然惊醒,在听到第二声后,她鞋袜都未来及穿, 直接赤脚跑出屋外,她看到院里同样一脸惊色的林月芽时,浑身颤抖地指着上空还未停下的钟鸣。
“这、这是丧钟……”
长公主脸色煞白,她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 许久之后待那钟声彻底静下,她才用力合上双眼。
“皇兄……”
长公主捂住心口, 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向下倒去。
先皇病逝,长公主忧郁成疾, 在宫中养病,而奇曼丽公主慈孝, 留在宫中照顾病重的长公主。
先帝病逝前口谕传诏, 将皇位传于裴怀。
先帝膝下七位皇子,除去大皇子裴愉, 二皇子与四皇子均未活过而立, 三皇子裴怀代理朝政数年, 剩下三个年岁都不大,最大的八皇子今年才刚至十岁。
裴怀登基顺理成章,叶默也被封为丞相。
阳安那边领命即刻将平乱反贼,既裴愉已经被先帝贬为庶人,待捉拿后就地斩杀。
瑞合宫的大门依旧日日紧闭,朝堂上的事很少能传进去,便是如此,林月芽也心里清楚,这天下已经移主。
两个孩子起初还会闹着要出去玩,后来待久了,性子也愈发乖静,每日还会去长公主榻前背诵诗歌。
太医每日会来,也只是看病开药,多余的一句话都没有。
直至秋末。
瑞合宫的大门处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月芽正同两个孩子在廊上玩,看到那身影时,她蓦地一愣,随后立即背过身去,让热娜先将孩子们带回屋中。
脚步声在她身后渐渐停下,林月芽做了几个深呼吸,慢慢回过身来。
“月芽。”
叶默开口时,林月芽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
而这一步像一根针,就刺在叶默的心口上,他眉心微蹙,冷声朝身边吩咐,“都退下。”
这些宫人极为惧他,除了守在林月芽身侧的小桃之外,其余人立即没了影踪。
叶默只是淡淡扫了小桃一眼,他一抬手,门外立即跑进来数十名佩刀侍卫。
林月芽顿时惊住,连忙拉住小桃,“你先退下,我不会有事的。”
说最后这句的时候,她是看着叶默的,就好像是在询问他的意思。
叶默回望着她,并未有所回答,他此刻的眼神中是捉摸不透的情绪。
不远处的主殿内,传来孩子的一声哭泣,林月芽心口又是一揪,她低低劝道:“小桃,你回去护好糖糖鱼鱼,我真的不会有事。”
小桃咬紧唇畔,最后也只能退了下去。
待廊上只剩下他们二人时,叶默才慢慢开口,“为何要那样做?”
林月芽抿唇没有回答。
“为何要骗我?”叶默上前一步,冷冷地看着她,加重语气道:“说话。”
林月芽再次向后退去,却被叶默一把抓住胳膊,“那日落水是你一早就计划好的,你宁可去赌命,也不愿和我在一起,是么?”
他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语气也透着森森寒意,林月芽疼得蹙眉,她慢慢抬起眸子,望着叶默道:“你不要这样,我如今已经不是从前的林月芽了,我是婼羌的公主,你不能这样对我。”
“我不能?”叶默冷笑一声,“凭什么李萧寒可以?”
林月芽忍痛道:“叶默,你放开我,若当真有事,你我可以当着圣上的面说。”
“想拿皇上压我?”叶默眉梢微微抬起,语气中尽是不屑,“我若想要你,无需和任何人说。”
“叶默!”林月芽低声斥道。
叶默垂眸望着已然气恼的林月芽,唇角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我以为你喜欢这样,李萧寒不就是这样对你的么,听说他中了媚毒之后……”
“不要说了!”林月芽用力挣扎,不远处殿内的哭声也越来越大。
叶默没在说下去,而是看向哭声的方向,蹙起眉来,低喃道:“是李萧寒的孩子……”
林月芽心中又是一惊,她声音瞬间便软了下来,“叶默不要,你答应过我的,不会伤害我的孩子。”
“嗯,我是答应过你,可你也答应过我不是么?”叶默收回目光,抬手抚着林月芽脸上的泪痕,“你若算话作数,我便也会作数。这很公平,不是么?”
眼前的叶默比两年前还要陌生,林月芽一时语塞,她不知到底该如何去做,只知道不论如何,也不能叫他伤了木糖糖和木鱼鱼。
顿了片刻,林月芽语气柔和地开口道:“叶默,在我心中,你一直是君子。我感激多年前你的照拂,也感激你在我危难时与陆渊一同将我救出。”
果然,这番话一出来,叶默脸上的寒霜渐渐散了几分,林月芽便耐着性子继续道:“我一直以来都知道,你才华横溢,未来可期,总有一天会出人头地,你值得最好的人来相配,那个人不该是我。”
“为何不是你?”叶默的指腹顺着她脸颊,慢慢落在她唇瓣上,笑着道:“婼羌的公主,配大齐宰相,有何配不得的?”
他的笑容令林月芽更加胆寒,她气息也开始愈发颤抖,她偏过脸来,躲开了叶默的手,“我已经同李萧寒在婼羌成婚,两国之间的联姻岂能儿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