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芽望着娇小的碧喜,忍不住弯了唇角。
碧喜用手将脸摸了一遍,疑惑地问道:“我脸上沾米粒了吗,你笑什么呀?”
林月芽摇摇头,开口道:你真可爱。
碧喜愣了一下,似乎是没看明白,林月芽也才意识过来,这个时候她刚进府里两年,和碧喜还未相熟到一开口就能让她猜出来在说什么的地步。
不过碧喜也聪慧,她很快便笑着道:“你是在夸我,对吧?”
林月芽笑着点头。
一切好像在眨眼间回到了最初,不管是真是假,也不论有没有前世今生,有些苦楚她不愿再来一次。
夜里林月芽躺在石板床上,翻来覆去都无法入眠,当真是应了那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开始怀念起那柔软的床铺,竟在这硬石床上一刻也待不下去。
第二日林月芽昏昏沉沉起来。
还未迈出西院,便被寻来的春萝给瞬间惊醒,李萧寒也不知为何,忽然下令要她和碧喜一道搬去云腾院伺候。
两人的住处恰好就安排在主屋旁的那间小屋中。
碧喜心里虽喜,可总觉得哪里不对,一路上一直小声与林月芽嘀咕,林月芽蹙着眉头,低头未作任何回应。
直到踏入那间屋里时,那许久前的记忆再度被开启。
她好像看到自己倚在窗台,焦虑不安地等待李萧寒,想要同他解释清楚自己的诉求。
又看到她趴在桌上,手臂颤抖地不住练字。
还有那年冬日她与碧喜笑着剪窗花的模样,最后的那张未剪完的小象,粘在她袖口处,跟着她一起出了门,最后随风飘向了远处……
林月芽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原因来。
她忐忑的在小屋住下,虽说不如记忆中那富丽堂皇的宫殿舒服,但到底要比西院强不少,至少在这里她每晚都能睡着,夜里做绣活的时候,灯也明亮许多。
云腾院每日需要干得活并不算多,李萧寒自打那日在百花园见过一面,之后再也没有遇见过。
多数时间她都是空闲在屋中做绣活,她的手艺也慢慢拾了起来,虽说不如当初那般精湛,倒也看得过去。
直到入冬这日,李萧寒终于露面,他风尘仆仆回到云腾院,林月芽正在扫窗,看到他进来时愣了一下,随后赶忙将手中掸子搁下,朝他恭敬行礼。
李萧寒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便从她身旁径直而过,回了主屋。
天气逐渐转冷,林月芽在小屋的床榻上裹着被子绣东西,那双手冻得通红。
夜里春萝寻来,送上了一盆碳丝。
碧喜又惊又喜,不住地冲春萝道谢,春萝看了眼望着碳丝出神的林月芽,笑着道:“能进云腾院做活的人,肯定是与在西院不同的,咱们这边每年冬日都能领到碳丝,你们放心用便是,若是用完了,在去找我领。”
林月芽回过神来,又同碧喜一道感谢。
待春萝走后,碧喜将那炭丝点燃,笑盈盈地道:“月芽,这碳丝可真好啊,一点味道都没有,我闻着好像还有股香香的味道!”
林月芽目光再次落在那盆碳丝上,若不是见过上好的碳丝,她恐怕也会同碧喜一样,认不出只是一个晚上,他们就烧掉了多少银钱。
林月芽什么也没说,只是暗暗地叹了一声。
腊月的云腾院要比往常忙些,林月芽端着一沓红纸,碧喜提着屋檐下的灯饰,两人一同回到云腾院。
李萧寒正立在院外看梅,见他们进来,纤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两人上前行礼,随后便打算去将东西交给春萝,然而刚一转身,便被李萧寒忽然叫住。
“听春萝说,你手艺很好?”李萧寒望着小脸冻得通红的林月芽道。
林月芽眨眨眼,犹豫着微微颔首。
李萧寒的目光与她交汇时怔了片刻,在四周渐渐静下时,他倏然垂眸,语气也与方才有了些许变化,“今年云腾院的窗花交于你剪,若是剪得好,重重有赏。”
说完,他转身推门进屋。
林月芽得了这样的命令,便一刻也不敢耽误,最繁忙的这几日,她几乎没有再出过屋,整日坐在屋中剪窗花,这次她又替春萝和碧喜各剪了一个小象,连同芸玢也有。
不过说来也奇怪,云腾院原本有个名为芸芬的婢女,自从她来到院里伺候,那婢女便被调走了。
那段记忆里,芸芬待她可不算友好。
林月芽只用了不到三日,便将整个云腾院所需的窗花全部剪好。
春萝看到的时候赞不绝口,领着她将那些窗花一并拿到李萧寒面前。
寒冬的书房温暖如春,李萧寒坐在书案旁,抬眸望着那些精美的窗花,他似乎有些愣神,在春萝轻轻唤了一声后,他才收回目光,从那沓窗花上随手拿了一张,看了几眼后,淡淡地道:“赏,重赏。”
两人带着东西退出,林月芽转身合门时,眸子不正经间朝李萧寒的方向瞥了一眼,她看到李萧寒望着桌上那张窗花又陷入了沉思,只是他此刻的面容,显得极为落寞。
就在门要合上的时候,李萧寒忽然抬眼向这边看来,沉闷出声,“月芽。”
林月芽心头没来由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