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一下乱炸,得令的秋官们不再收敛神力,祥光晃得如同多了十颗太阳,飞溅的妖血在其中划出无数道奇异的线。
肃霜头一回离这么近看战将们打架,只见季疆像是突然化作十来个,一会儿在这里一会儿在那里,他手里那根长钩般的神兵神出鬼没,时常从意料不到的地方突然出现,全然捉摸不透轨迹。
归柳叫得兴高采烈,斗法声都没他喊得响:“少司寇厉害!哎呀!打得真漂亮!不愧是少司寇!”
季疆得意地朝他笑,归柳叫得更响了,就差没从蛇背上蹦起来。
……也不晓得刚才说季疆诛心的是哪个。
肃霜躲开归柳的手舞足蹈,忽听楼外雷咒惊天动地地炸开,仪光神将急道:“天牢天慧二部不要用雷咒!谁叫你们用雷咒的?!换水咒,牵住他!”
奇怪的是,她手下的战将们似乎并不听她调度,雷咒又炸了许久,紧跟着闪烁而起的却是通红的地火术。
仪光神将声音里多了一丝怒气:“你们到底在干什么?!还想重蹈三百年前的覆辙?!”
那些战将们依旧毫无反应,好似不顾性命,拼尽全力地抵制她一样。
环狗不由哈哈大笑:“还提三百年前?你们神战司倒是和三百年前一样,弱得可笑!可笑啊可笑!可笑我环狗,竟拿你们这些鸡零狗碎的玩意儿当个正经事!少司寇呢?跑了?哈哈哈哈!他倒是跑得快!”
“少司寇在这里。”
巨大的银龙咆哮着盘旋天顶,龙头上端立着苍青色身影。
他手执漆黑宝剑,利落地划过一道漂亮弧线,霎时间似有墨线在天际勾勒,水墨般的巨大神像若隐若现,渐渐变得眉目清晰而深刻。
神像漆黑的巨掌中同样握着一柄长剑,同样划过一道利落又漂亮的弧线,快得全然来不及躲,重重切断了环狗所有的尾巴。
惊天动地的声浪纷至沓来,六栋遮天蔽地的巨楼震了个粉碎。
狂风似巨浪拍击,肃霜险些被掀翻,急忙攀住蛇鳞,然而金蛇背上除了她都是伤员,池滢惊叫着一路从蛇背滚到蛇头,好在归柳紧紧拽住她,那狐妖却没谁顾得上,直直摔了下去。
正手忙脚乱时,季疆身形一闪,回到了金蛇背上。
他手里的长钩利落地转了个圈,霎时间风平浪静,烟尘坠地,但见环狗的妖府已彻底变了个模样,满地断壁残垣,巨楼不复存在,只留下地面六个漆黑的深洞,那里曾钉着环狗最大的六条尾巴。
一剑斩断六条巨尾,这是何等犀利的神术!归柳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少司寇是打算速战速决?竟然直接上了这招!就是这招!我就是仰慕少司寇这招才放弃神战司来了刑狱司!”
他马上就抛弃季疆,全身心赞美起祝玄。
季疆提醒:“你小声点,仪光神将在那边呢。”
也不知仪光听到没有,她面沉如水,忽地抬手将身后雪白的披风扔出,那披风飞旋间化作一只巨鹰,利爪将惨叫连连的环狗紧紧扣住。
仪光手中长刀如虹,“唰”一声清响,环狗的两条胳膊断了线一般飞出去,他残存的身躯也断了线似的掉落云头,重重砸在废墟间。
“厉害!”季疆赞了一声。
不管仪光这个正神将的职位怎么来的,她的身手确实犀利,不愧年少成名。
奇怪的是环狗,他败得未免太快,前所未有地快,怎样也算是赫赫有名的妖君,竟好似不打算反抗了,瘫坐在地上,周身气势迅速破败下去,瞬间老了数万岁。
他怨毒的目光盯着祝玄,声音沙哑:“少司寇,你与我有过仇怨?”
他自然是要恨祝玄的,一剑斩断最大的六条尾巴,这是毫不留情彻底下死手的打法。
他可是妖君,山神土地见他都要畏缩避让,那些零散的小妖才会惧怕什么天界降罚,环狗却知道,因着两次大劫,天界早已不是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天界,他不信祝玄下死手是为了维护什么天道,定是有过深仇大恨。
祝玄笑了笑:“妖君逍遥日子过得久了,最简单的道理就忘了。你觉得天界不会拿你如何,因为剿灭你需要花大力气,这是你的偏见,我是不是该回一句:你是什么东西,也配与我有仇?”
不等环狗破口大骂,他又道:“可惜我素日谦虚,不会这般张狂。”
……他说这种话不会心虚吗?肃霜想起他朝自己说“想得不错以后不要再想”时的嘴脸,他明明就是这种疯犬。
祝玄一点也不心虚,转了转手中的漆黑宝剑,竟有点失望:“妖君没后招了?没有杀手锏?那就要随我走一趟,进天牢定罪了。”
秋官们抛出捆妖绳,一道道将环狗捆起,朱砂封印贴了满头满身,他动也不动,只呵呵冷笑:“果然是疯犬,进天牢被你酷刑伺候,比一杀了之更合你的意吧?想不到我环狗被你撕咬至此。”
狐妖再也忍不住,在废墟间奋力挣扎着朝环狗爬来,凄声道:“你们先无缘无故害死我三哥,现在又要折磨我父亲!要么连我也一起杀了!不然我以后一定报此血海深仇!”
环狗长叹一声:“老六不要胡说,和天界作对,你不看看为父的下场?不想想老三的惨死?他们可是神族,就算犯个掉落灾祸神力的小错,那也是他们送给你的因果,接着就好。为父只是担心你们几个,没有为父在,你们怎么过?”
狐妖哽咽道:“父亲,儿一定拼命修行,绝不让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