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忽然意识到什么，顿时宛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硬生生顶着身上压住的沉重威压，就红着眼冲着萧霁就哑声喊道：“你根本就什么都没弄清楚。你觉得我算计你，但算计你最深的是苏云卿啊！他才是主神安排在你身边最大的卧底棋子！我只是个帮手而已。而且我还救过你母亲，现在我也只想让你逃出苏云卿的掌控，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若是旁人，听到司命嘶声喊出的这一番话恐怕就要心神大乱。
但萧霁眉头微微挑了一下，神色却没有太过变化，只是看向司命的目光深邃莫测了些许。
眼见着萧霁不信，司命心一横，索性就道：“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萧霁：“我没兴趣，你——”
司命忽然高声道：“苏云卿一会会来，他会来看你昏迷了没有，然后去找万俟嵩，让他们听从主神的安排走完之后的剧情！”
萧霁听到“万俟嵩”几个字，眉心静静跳了一下。
觉察到萧霁的情绪变化，司命连忙又道：“你就算再喜欢苏云卿，可如果他的心根本就不在你这里，又有什么用呢？我跟你赌，是为了让你看清楚真相。”
“赌什么？”
萧霁清冷的嗓音一出，司命怔了怔，然后他嘴角的肌肉不受控制地牵动了一下，先是默默松了口气，接着就正色道：“赌他确实是主神的人，赌他一会会走。而且，他现在肯定已经写好了和离书放在了你们房中，你不信一会可以去看。”
“如果你赢了，你要如何？”
司命喉头动了动：“你放过我，我以后不会再打扰你就是。”
萧霁想了想，淡淡道：“不行。”
司命脸色骤然苍白了几分，半晌，他勉强笑了一下：“那你……要如何？”
萧霁：“我只饶你不死。”
司命：……
司命本来还想再讨价还价，萧霁忽然又道：“但如果，我赢了？”
司命脸色煞白，半晌，他咬咬牙道：“那任你处置便是。”
萧霁默默松开了落在司命身上的威压：“成交。”
司命如释重负，连滚带爬地坐起来，狼狈地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就掏出玉碟，还是给苏云卿回讯息。
原本司命不愿苏云卿来，现在他只巴不得苏云卿快点来。
心里甚至开始恶意地去想一会苏云卿在萧霁面前暴露时，萧霁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会不会杀了苏云卿？
想到这，司命的竟是微微有些激动，捏着玉碟的手都开始轻轻颤抖。
萧霁把这一切都尽收眼底，片刻之后，他面无表情地看向神殿外，神色淡漠。
很快，萧霁身后的司命就抬起头来，语气有点谨慎且小心地道：“他要来了。”
萧霁目光动了动，道：“嗯，你整理一下。”
司命面上表情微僵，却只能听话整理。
从前他都没发现萧霁竟然会在这些细节上如此上心，也没想到萧霁的城府也是如此之深，这么多年，他完全没看出来！
后悔无比。
可现在即便后悔，也晚了。
司命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在萧霁的吩咐下开始布置“作案现场”。
·
苏云卿来到神殿的时候，不知道为何，心口莫名闷了一下，生出一点微妙的预感来。
但他此时抬头看了一眼四周在大雪覆盖下显得纯白无瑕的干净雪景，又觉得自己这个预知可能错了。
想了想，苏云卿还是默默走到神殿门口，按照约好的暗号，敲了三下门。
两短一长。
很快，司命的嗓音静静传来：“都料理好了，进来吧。”
苏云卿敏锐地觉察出司命此刻的嗓音有些微哑，不过沉吟了片刻，他还是默默推开了殿门，走了进去。
一进神殿，苏云卿就看到萧霁躺在不远处的茶桌旁，双眸紧闭，像是睡着了。
司命正端坐在茶桌前，慢条斯理地倒茶。
苏云卿静静看向司命，并不开口。
短暂地沉默后，司命率先道：“和离书你写好了？”
苏云卿：“写好了。”
司命莫名笑了一下，又说：“既然如此，一会你就早点启程去见万俟嵩吧。”
苏云卿看着躺在那的萧霁，眉头皱了皱：“我要看他一眼再走。”
司命：……
不过很快，司命就淡淡说：“你看吧，他没死，主神也不会让他死的。”
苏云卿没理会司命，径直走到了萧霁身边。
他俯身静静端详了片刻沉睡时仍旧显得俊美无比的萧霁侧脸，又凝神伸手去抚摸了一下萧霁的鼻息和脉息。
这期间，萧霁的长睫似乎隐约轻轻颤了一下，但苏云卿并没有注意到。
而在确认萧霁毫无异样之后，苏云卿眉头轻轻挑了一下，神色放松了几分。
司命见状，忍不住道：“我做事，你还不放心么？”
苏云卿没说话，白皙漂亮的指尖在萧霁那形状优美的薄唇上流连片刻，才缓缓抽回来，道：“也好，我走了。”
司命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只是心头很是纳闷地默默看了一眼纹丝不动的萧霁，心想萧霁为何还不起来拆穿苏云卿？
可萧霁确实没有。
直到苏云卿离开了神殿，取出一枚白玉飞舟往空中一抛，登上白玉飞舟离开后，萧霁才终于静静醒转。
在一片残阳中，起身后萧霁就这么注视着那渐渐离去，化为米粒大小，最终消失不见的白玉飞舟，眸光一点点浓烈深邃下来。
背影莫名有些萧瑟。
一旁的司命看着，简直觉得这事岂有此理？！
萧霁方才对他那么狠，为何对苏云卿就没有一点血性？！
司命心中正愤愤不平，忽然，萧霁转过脸来，眸光冰寒地冷冷看了他一眼，便道：“我不杀你。”
司命心头一跳，喜悦油然而生，正欲道谢，萧霁接下来一句话又让他如坠冰窟。
萧霁道：“把你们那个主神的安排都告诉我。”
“否则，我也不会对你太客气。”
司命：……！
他忽然极度后悔，早知这个任务这么辛苦，他当初就不该自告奋勇向主神自荐，要求来这里了。
·
深夜，中央城。
一个穿着黑色披风戴兜帽的纤长身影在夜色的笼罩下悄然出现在了万事楼，而那身影径直走入了那写着金色“卖”字的大门，卖出了一条消息。
一炷香的时间后，万事楼顶层雅房的大门再次为他敞开。
穿着一袭崭新玄色云纹长袍的万俟嵩早已坐在轮椅上等在那里。
万俟嵩神色莫辩，但时不时微微颤动一下的长睫和不自觉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的修长苍白的手指却出卖了他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终于，那袭黑色披风静静走到他的面前。
一双修长如玉的手从袖子里缓缓伸出，抬手取下头上兜帽。
随着兜帽落下，一张无比昳丽精致的熟悉容颜便出现在了万俟嵩面前。
苏云卿略微有些疲惫的雪白面孔在一袭黑色披风的映衬下显得愈发清瘦，但又给他平添了一分神秘迤逦的气息。
这时他微微一笑，就道：“万俟楼主，又见面了。”
万俟嵩喉结轻轻动了一下，眸光微动，抬手抵着侧脸便道：“夫人孤身一人前来，倒是让我很意外。”
苏云卿淡笑：“因为有些事，不太适合让旁人知道。”
万俟嵩听到苏云卿这句话，一双黑润的瞳孔中不自觉绽放出一点奇异的光，他血脉里鼓胀着一种不应该有的冲动，嘴上却还是佯装镇定道：“是什么事？”
苏云卿面色平静，徐徐道：“若是我告诉万俟楼主，你是被旁人操控才变成如今这幅不能修炼的模样，你会如何？”
万俟嵩没料到苏云卿要跟他说的竟然是这种事，半晌，他挑了一下眉，冷笑道：“你是说我父亲被人操控，所以才废了我丹田？无稽之谈。”
当初剑阁成为众矢之的，老阁主虽然作孽无数，但让自己儿子活下去的心还是有的，若不是废了万俟嵩的丹田，让他伪装成普通人，当年那些围攻剑阁的修士只怕早就把万俟嵩翻出来杀了一百遍。
万俟嵩如何还有今天？
“万俟楼主不要误会，我并没有指摘万俟前辈的意思。”
万俟嵩微哂：“无论如何，我买你的消息，是想让你替我修复丹田，若你只是为了见我一面，胡搅蛮缠，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苏云卿忽然笑了一下，略显疲惫的面容上神色很是清醒柔软。
“只怕楼主确实是这么想的吧？”
万俟嵩：……！
他耳根一烫，被苏云卿说中了心中那丝隐秘，顿时整个人都如同火烤一般，别扭不自在至极，
可苏云卿却在这时轻声道：“我本来想跟万俟楼主说清楚前因后果，不过看万俟楼主不太想听的样子，我还是直入正题吧。”
万俟嵩有些恼火，冷声道：“你不会真想说你可以给我恢复丹田吧？”
苏云卿：“我确实可以。”
万俟嵩静静看了苏云卿一眼，语气十分不在意地道：“哦，怎么恢复？”
苏云卿看着万俟嵩摆明了不信的那副模样，沉吟片刻，忽然正色道：“我需要万俟楼主脱了衣服，让我看看。”
万俟嵩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