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霁静静看他。
“夫君这么聪明，我也这么聪明，孩子又怎么会笨呢？”
萧霁难得淡淡一笑，释然了。
过了片刻，他却又道：“这孩子似乎不太喜欢我，我感觉他对我的戒备心很强。”
苏云卿心头一动：这也看出来了？果然，萧霁不傻，只是刚才可能确实是不太好戳穿孩子的面子，所以在装而已。
犹豫了一下，苏云卿在想要不要把前世的事情告诉一部分给萧霁。
却又怕萧霁知道结局自责。
而且，在苏云卿自己看来，萧霁和罪子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他和风明玉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上辈子的仇死缠烂打不放非要找到他们，他们自然是要报的。
但上辈子的其他因果便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是觉得罪子当初对神胎做的事有所不妥，但丝毫不觉得萧霁对不起神胎。
可他不知道萧霁是不是也同他一样这么想。
就在苏云卿犹豫之时，萧霁看着苏云卿的表情却已经猜出了几分，反倒是很平静地道：“我知道夫人应当是有事情瞒我，不过没关系，这孩子看起来确实不够喜欢我，夫人只怕是怕我伤心吧？”
苏云卿听到萧霁这话，回过神来，然后他不觉默默看了萧霁一片。
片刻之后，苏云卿莞尔：“夫君套我话呢，夫君是不是自己猜到什么了？”
萧霁无奈：“既然夫人猜到了，那我这计划是不是就算失败了？”
苏云卿闻言，沉吟片刻，就静静看向萧霁的眼睛，轻声道：“夫君容我思索些时日，等我想好了，我再告诉夫君答案，好不好？”
萧霁听着苏云卿这么说，微微有些意外，不过是意外之喜。
既然苏云卿愿意这么讲，证明苏云卿愿意对他坦诚，也在为他考虑。
那他又有什么不好答应的呢？
想着，萧霁神色柔和了不少，就道：“都听夫人的。”
苏云卿微微一笑，伸手拉住萧霁的手，正想说点软话哄哄萧霁，让萧霁开心开心，谁料他温软的手刚握住萧霁微凉骨感的手，忽然外间就传来一声极为惊恐的尖叫！
还是朱明发出来的。
苏云卿心头一惊，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旁的萧霁便已经皱眉霍然起身道：“我去看看。”
苏云卿连忙道：“我也去。”
·
两人推门离开里间后，一出来，就看到满屋红白灵光乱飞，披着一身湿衣服的朱明气得眼睛和脸都红了，就疯狂地朝着一只上蹿下跳的白影攻击。
那道白影，苏云卿异常熟悉。
正是天衍剑宗那只小白猫。
苏云卿正看着满屋狼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上蹿下跳躲着朱明攻击的小白猫就已经朝着萧霁口吐人言，抱怨道：“萧小子，快来帮忙啊！你什么时候又跟这个疯女人搅和到一起了，真是晦气！”
“偷看别人洗澡还敢说晦气，我今天不烧掉你这一身猫毛我就跟你姓！”
说着，一大团火焰喷吐而出，瞬间燎黑了小白猫的一片皮毛，小白猫痛叫一声，怒道：“是你自己洗澡不关门，我还以为是萧小子在里面就进去了，你讲不讲道理啊！”
朱明：“跟你这个老不死的有什么好讲道理的，我今天就是要打你！”
小白猫：……？
苏云卿：……
萧霁：……
半个时辰后。
朱明换了干净衣服，气冲冲地坐在高脚凳上，皱眉瞪着这边。
而变成人形的小白猫则是罕见地拥有一张英俊清秀的脸，一头白发更是仙风道骨，就是……
跟朱明一样，只拥有十三四岁少年的身高。
苏云卿想着小白猫之前在他那边傲娇的行径，忽然就理解小白猫为什么一直死活都不愿意化出人身了。
死要面子啊。
小白猫，不对，现在应该叫做白虎前辈了，这会他不满地睨了萧霁一眼，就冷声道：“你不是说有重要的事情找我，什么事啊？”
萧霁听到白虎这句话，眸光微动，片刻之后，他淡淡道：“我想请前辈给朱明前辈当半年坐骑。”
白虎骤然瞪大了漂亮的金色双眼，一脸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
萧霁又重复了一遍。
瞬间，全场静默，就连受益者朱明这会都一脸诡异地望着萧霁，大概是觉得萧霁脑子被驴踢了吧。
苏云卿更是直接无奈了——他不知道萧霁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会正常，一会智商又疯狂掉线呢？
而白虎在满室静默和众人奇异的眼神中忽然意识到什么，接着他就拍案而起，怒道：“你们故意看我笑话是吧？是觉得我修为被封印了，所以就——”
萧霁：“不。”
白虎怒目而视。
但萧霁这会的神色实在是太平静了，白虎看着他这幅模样，眉头皱了皱，竟然莫名心里有点毛毛的。
萧霁这时看了白虎一眼，又看了苏云卿一眼，方道：“前辈是神兽犯错下界，受天地法则制约，若是受人恩惠，便一定要还，否则便无法重新脱胎回上界。是不是？”
“若我没记错，白虎前辈在化成猫的时候还欠我夫人一饭之恩吧？”
白虎听到萧霁这话，心头一沉，顿时知道事情要糟，脸色一变，化为白猫的样子转身就想跳窗溜走！
谁料萧霁早有防备，已经在这屋内所有的门窗上都下了禁制，只见小白猫往上一跳，就触发了一片金色的雷电状波纹，顿时被电得“喵”了一声，猛地跳了回来！
“萧小子你坑我！”
“就一顿饭而已，你居然忍心让我给这老妖婆当半年坐骑，你心也太黑了！”白虎疯狂抗议。
萧霁眸光微动，淡淡道：“那可是一整瓶的玄金灵液，价值数万上品灵石，前辈当时就真的就一点都没存侥幸心理么？觉得我夫人什么都不懂，日后也不会向你提要求，所以便撺掇我帮你把恩情还了，就算了结此事，嗯？”
白虎瞬间心虚，咳嗽了几声，它扭头看向苏云卿，正想惯常卖个惨，一旁的朱明却忽然抱臂冷笑道：“呵呵，还白虎神兽呢，真是丢人，为了瓶玄金灵液就这么坑蒙拐骗，也不怕羞！”
白虎：……！
它倒是很想反驳朱明的话，但奈何，朱明说的是事实……
一时间，白虎有点无奈且羞愧地垂了头，辩驳道：“那也是我跟着萧小子那么多年待遇太差了，他明明是剑尊，也不知道走点后门给我弄点好吃的，老让我饿肚子。我想着，苏小美人是他夫人，吃一点他的，又怎么了？”
朱明嗤笑一声：“我这些年在黑市可比你过得惨多了，说白了，你就是想软饭硬吃罢了，还说的那么清新脱俗。”
白虎：……
最终，白虎气不过，怒道：“行了行了，别吵了，大不了给你当半年坐骑罢了。真是的，为了一点玄金灵液，这么折腾人，答应你们还不行吗？”
白虎也是一时间被逼到了气头上，才骤然说出这句话，说完，它心头一个激灵，立刻又有点后悔了。
倒是朱明，神色诧异地默默看了白虎一眼，最终撇撇嘴道：“算了，要是你还是那个威风鼎鼎的白虎神君我倒是乐意骑一骑，可现在，啧，让我骑个软饭虎，还不如让我去死。”
白虎：！
“老妖婆，你不要没完没了！”白虎彻底炸毛。
可朱明这时却又不看白虎了，只是扭头看向萧霁和苏云卿道：“不过你们放心，我答应过你们的事情就一定会办，现在我虽然不要这个软饭虎当坐骑，但该出山我还是会出山的。”
苏云卿没想到朱明突然变得好说话起来，当下也顾不得一旁气得已经要冒烟的白虎，不由得对着朱明微微一笑道：“朱明前辈一言九鼎，云卿佩服。”
朱明眸光闪了闪，顿了顿，道：“我大概知道你们要去做什么，但这件事真的很难，所以，我只答应出力，不会给你们拼命。”
苏云卿：“这是自然的。”
一旁的白虎见到这一幕，沉默片刻，欲言又止。
过了好一会，它见大家都无视它了，别扭了片刻，终于又化出人身道：“你们要对付上界中人了么？”
朱明：“白虎神君愿意开口说话了？”
白虎脸色一窘，别过脸不看朱明，只道：“你是不知道那人的厉害，我不同你一般见识。”
倒是萧霁，闻言，难得“贴心”地给白虎打了一回圆场道：“白虎前辈修为被封太多，确实很多事情力不从心，不过他这些年来一直在帮我，本心也不是要逃避。不存在什么吃软饭的事，不过是偶尔嘴馋罢了。”
白虎：……
妈的，一会软饭一会嘴馋，它到底要被扣多少顶帽子啊？！
脸色黑了黑，白虎就仰头看向萧霁，语气不善地道：“哼，我就知道，当年就是你骗我把神阙的独占权给你的。你小子，心机又重，又喜欢装傻，我看错你了。”
萧霁神色泰然：“白虎前辈气狠了，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白虎：？？？
朱明：“哈哈哈，蠢死了，自己被骗还觉得是别人有心机，说不出也不怕笑掉别人大牙。”
白虎一脸狼狈，彻底败下阵来。
·
半个时辰后。
萧霁看着化成小白猫模样，窝在苏云卿怀里，逼着苏云卿给他梳毛的白虎，神色很是阴沉难看。
白虎这时却慵懒地在苏云卿怀中打滚，一边打滚，还一边睨萧霁一眼，那金色的瞳仁里，满满都是挑衅。
原来就在半个时辰前，白虎也答应了他们要出手，但只有一个条件。
那就是在对付主神的期间，它必须让苏云卿贴身伺候。
换任何条件都不行。
不然，它就算给朱明当坐骑，也绝不会再出手帮他们一次。
面对如此威胁，萧霁和苏云卿也“毫无办法”，只能答应了。
这时，白虎一边在苏云卿怀里打滚，一边就懒洋洋地给两人说起了当年关于主神的事。
原来白虎是风氏的镇族神兽，而朱明却比白虎地位要低不少，只是当年朱襄氏镇族神兽朱雀跟重明鸟生出来的混血旁支。
白虎下界，是因为它目睹了风明玉被杀的惨状，加之它跟风明玉关系极好，即便是风明熙碍于它是镇族神兽，只给它封了修为，又下了禁制，让它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风明玉被杀之事，它也还是发自内心地怕风明熙有一日对它痛下杀手，便偷偷跑了。
后来，顺着风明玉的气息，白虎找到了这方小世界，见到罪子和神阙也陨落了，它心头一动，觉得这是个机会，便将神阙的事情在修真界传扬开去，然后暗中等待罪子转世或者一个更厉害的有缘人到来。
至于朱明为何会被迫下界。
就跟神胎有些关系了。
神胎当年死的时候，风明熙迁怒朱襄氏，在朱襄氏大开杀戒，不少镇族神兽子女都被杀了，朱明逃了出来。
然后找到了白虎。
说到这，白虎忽然懒洋洋地道：“这小丫头片子当年肯定是暗恋我，偷偷藏了一根我的虎毛，就找过来了，嘿。”
朱明怒道：“你闭嘴！那是我父尊给我的，求你保护我，结果没想到你这么窝囊，早知道我就跑去别的世界了。少给自己脸上贴金！”
白虎：……
半晌，白虎幽幽转过脸：“开个玩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