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生在钟鸣鼎食之家,恐怕此时燕京城便多了一位疏狂不羁的少年郎吧。
谢无妄的表现实在优异,奈何与他一队的宁王并不擅马球屡屡失分,最后红方还是以两分之差输给了蓝方。
寿康公主在一旁连连叹息,涂幼安也难得产生几分同感。
可惜了,若不是宁王漏洞太大在最后时刻被端王钻了空子,这局本来已经是稳赢的局面。
想到这里涂幼安忍不住又看向翻身下马用袖口擦汗的谢无妄,虽然输了可他脸上却并无遗憾之色,反而站在那里安慰其他人。
该说不愧是明镜司之人吗?
她不过是看了一眼便被对方捕捉到视线,涂幼安被他突然看过来的视线吓了一跳,但想起方才那局后便浅浅一笑以示安慰,却没想到谢无妄看见之后瞳孔紧缩猛地转过头去不再与她对视。
又来了。
虽说自己是比寻常女子胖了不少,可也没到青面獠牙的地步,怎么每次都要这样躲着自己?
涂幼安方才产生的好感因为谢无妄这个举动消散了大半,她气哼哼地转身离开,自然也就错过了谢无妄再次小心翼翼望过来的视线。
御书房内。
肃王虽然恭顺地跪在地上,可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毫无歉意,皇帝见他这副模样后冷笑一声,将手里的折子丢到他膝边。
“丹桂楼的仆役都说那晚程兰在失踪前在宁王屋中献乐,可怎么没有人提过在那之前她是伤痕累累从你屋中出来的?”
肃王看着那折子上的小字:【据丹桂楼仆役供词所言,当夜楼内三十四名仆役皆收下大皇子侍从事后送来的白银封口……】
“朕说过不在乎你们私底下的小打小闹,但也说过不想在这些事情中看见有人丢命。”
“你是把朕说过的话当成耳旁风吗?”
皇帝隐含怒意的语气却让肃王感到讽刺。
“父皇为何只因明镜司一家之言便断定此事是我所为?那日程氏尸体被人打捞上来时父皇为何不唤三弟前来问话?”
“放肆!”皇帝将手边茶杯砸向地面,杯中茶水溅在肃王脸上,他并未擦去只是任凭那水珠从脸庞滴落。
“你那些小把戏真当朕看不明白吗!”
“那程兰之前便经常去你府上献乐,但因你脾气暴躁她心生畏惧便一直不肯去丹桂楼献乐,尔后你派人告诉她,只要她这次肯去你便免去她的贱籍送她离开教坊司。”
皇帝狠狠拍了下桌子:“你敢说这些事情与你无关!”
肃王语气淡然地回道:“可那不过是个伎子,死了便死了,教坊司都不在意的事情父皇何必大动肝火。”
“你以为朕在乎的程氏之死吗?”皇帝气极反笑:“你五弟那日甚至都未曾赴宴,你为何非要将他牵扯进来!”
肃王听见这句话后愣了一下,唇边的笑容也多了几分嘲讽:“原来父皇在意的是这件事情牵扯到了五弟啊……可他毫发无损有什么可担心的?”
皇帝听到这句略显质问的话后微微怔愣,片刻后无奈道:“他与你们不同……”
“有何不同?我们同样都是皇家子嗣,为何他便算计不得?”肃王冷笑着打断皇帝:“便因他是父皇最宠爱的儿子吗?”
皇帝见肃王这幅模样火气莫名消散了大半,但还是忍不住叹道:“你明知他不会继承皇位何需如——”
“可在父皇即位前也从来没有人会想到最后会是您登上皇位。”
是了,当年尚且还是晋王的皇帝之所以独宠柔妃还为她向先皇请封,为的就是迷惑众人,让所有人都以为自己不过是个热爱娇软美人又只会打仗的粗人罢了。
皇帝听见这话并未生气,他默不作声地看着愤愤不平的肃王,片刻后笑道:“朕倒是一点都没看错你,也不知道这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又过了片刻肃王终于从御书房内走出,他看着自己带着水渍的衣角向身后侍从询问:“她人呢?”
“回殿下,涂姑娘方才看完马球会没过一会儿便被皇后娘娘喊去宫中用膳了。”
肃王1听见后冷哼一声,耳边又回想起方才帝王所说之话。
“这件事情就此作罢,之后的事情朕自会让人善后。”
“只是那涂幼安既然不会嫁给老五,就也不会嫁给你们中的任何一位,你不必在她身上多费心思了。”
不会嫁给皇家吗?
肃王面无表情地摩挲着自己的扳指,随后转头看向身后那金銮宝殿轻笑道:“可我偏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