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这事我真的不能说,我们有纪律!”
“前面?前面那、那是我说漏嘴了……”
“哎呀反正不能说就是不能说,这事虽然过去了, 但也还算是机密项目。你要真想知道,不如问当事人去?”
丢下一番话,郑珲掐断了通讯,落荒而逃。
他坐在床上, 反思片刻后懊恼地抬起手, 用力锤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叫你多嘴……”
郑珲嘟囔着。
另一边,顾琼生也抿紧了唇,眸光微暗。
郑珲的嘴其实很紧, 除了前面不小心流露出的那点, 她就只挖出了“尖刀计划”这一个名字, 具体内容, 依旧不得而知。
但由“尖刀”二字,她也能隐隐感受到其中隐藏的危险。
尖刀,尖刀, 让人想起图穷匕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再结合在校际联赛上, 秦渊展现出的短时间的爆发力, 顾琼生估摸着这所谓的“尖刀计划”, 不是斩首计划,就是刺杀计划。
……不管哪一个, 听上去都令人背脊泛寒。
“难怪一直不回我消息。”顾琼生低声喃喃, “自打联赛结束后就一直没露面, 这是躲着我呢?”
回忆起在见到秦渊之前, 站在学校操场上, 她看到的巨大忧郁泡沫,顾琼生只觉得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狠狠戳了一下,又酸又疼。
二话不说,她打开个人终端,找到秦渊。
【渊哥,我有点事想找你商量。】
【你现在在哪里?】
……
天元星。
繁华市区某条小巷深处有一家低调的茶馆,门外栽着素雅的蓝铃花,风吹过时,铃铛似的花瓣轻轻摇晃,店门口的风铃也随之摇摆,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秦渊坐在茶馆的角落里,望着窗外碧蓝如洗的天空,心中有种说不清的局促。
他一直盯着墙上悬挂的旧势钟表,坐了没一会儿,就感觉口干得厉害,忍不住端起眼前的瓷杯,小口小口抿着。
这还是校际联赛结束后,他第一次下定决心与顾琼生见面。
心理斗争不可谓不激烈。
出发去执行尖刀计划时,秦渊是真的做好了牺牲自己、拯救联邦的准备,可空荡荡的虫穴让他的努力鼓起的勇气变得……有些尴尬。
回到联邦后,军区紧张兮兮地把他们尖刀小队集中隔离了一段时间,直到不久前才放出来。
秦渊一开始不明白是为什么,后来才听说,是因为顾琼生发现了一种新型虫族,能在人体内寄生,从而潜伏在人类之中为非作歹——联邦担心他们从虫穴里走一遭,也成为了这样的寄生者。
可对于寄生者,联邦似乎也没有很好的区分方法,pdq-4+人格障碍测试做了一遍又一遍,全身检查也是一天一测,只是这样频繁地测下来,依旧没能得出可靠的结果。
加上秦上将不断地提出抗议,一番操作下来,联邦似乎也没有继续限制他人身自由的理由了。
寄生者无法判断,虫母也彻底消失,毫无线索,重新搜查还不知要花费多少年月,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在这样尴尬的形势下,联邦筹谋已久的“尖刀计划”似乎也变得鸡肋起来。
“……呼。”
秦渊低下头,杯中水面倒映出他清瘦苍白的面容。
茶梗被风吹动,轻轻漂浮,在水面掀开细密的波纹。
他的面容便也模糊在这波纹中,化作一圈圈朦胧的轮廓。
……说来也奇怪。
尖刀计划被搁置后,他经过一开始的兴奋、激动,到后来逐步放松,反而渐渐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像是被凭空挖去了一块。
以至于在走出军区大门时,秦渊仰头望着无垠碧空,一时间心中无限怅惘,都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该做什么。
他这才意识到,经过多年的心理疏导和自我建设,尖刀计划似乎已经成了他存在的全部意义。
至于什么梦想、希望、未来——
秦渊唇角微勾,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他已经很久不敢想象那样的字眼。
对于一个注定要死的人来说,梦想和未来有什么意义?
“叮咚——”
茶馆门口悬挂的风铃声响起,清脆悦耳,伴随着少女清润的嗓音:“早,渊哥——这茶馆不错呀,这条街我来过,没想到还藏着这么好的店呢?”
是顾琼生。
秦渊的思绪被猛地拽回。
他抬起头,目望着顾琼生跟服务生打了声招呼,抓起菜单,给自己点了杯红茶。
旋即,少女笑盈盈地回过头来,打量了他几眼,眉头微皱:“唔,怎么又瘦了呢,军部的伙食不好?”
说来也奇怪,一看到顾琼生,秦渊就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拉扯着,从刚才那股子怅惘孤寂的意境中挣脱出来,回到了弥漫着茶香烟火的人间。
“……瘦了吗?”
秦渊低下头,看了眼自己肤色苍白的手腕,以及手腕上蜿蜒的青紫色脉络:“我都没注意。”
“是是是,渊哥你可是大忙人。”
顾琼生在他对面坐下,双手交叉垫在颚下,笑眯眯道:“自己的身体也不注意,我的消息也不回,那……能不能说说,这段时间都在忙活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