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清晨的第一缕曦光落在西羚星疮痍累累的大地上,在遥远的第一星军区,有一场军事会议也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
军区首长坐在高高的座椅上,百无聊赖地支着下巴。
在他身旁是联邦议会的几名议员代表,以及军区的部分军官,他们面前展开一张巨大的投影屏幕,上面一行又一行,悉数列举着曙光军团的种种罪状。
不遵守军区纪律啦,成员肆意妄为啦,未经军区批准就私自前往战斗前线啦,牢牢攥住治疗师这一重大战略资源不放手啦,缺乏大局意识啦,和其他两大军团“结党营私”啦……
都不是什么特别大的罪行,但是一条一条列举出来,看上去也显得密密麻麻,仿佛曙光军团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存在。
军区首长眉头紧皱,右手不断抚摸着座椅,沉声道:“这个曙光军团……还挺有个性的嘛。”
“哪里是有个性,分明是目无尊长,毫无纪律,毫无原则!”一名议员激动道。
军区首长垂下眼帘,眼角余光不经意地朝议员的方向撇了一下,陷入沉默。
其实之前,军区首长也不太喜欢顾琼生,总觉得这丫头性格太烈,不听指挥,不是个好兵。
但随着曙光军团成立,一位又一位早已被医院下达“绝症通知书”的战士们再度恢复健康体魄,回到战场上,军区首长只觉得心绪高涨,再看曙光军团,就觉得顺眼多了。
他是半个草根出身,早年也是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顾琼生救治的战士之中,还有几个是他同期战友的子女,是他一直看着长大的好孩子。
顾琼生救了他们,给予他们新生。
军区首长再看顾琼生,便渐渐觉得这孩子真是不俗,个性鲜明,能力卓越,自主意识也强——是个做统领的好料子啊!
也正是因此,军区首长本不想开这场会议。
这场□□大会,其实是在他身旁这几名议员的强烈要求下,不得已才举办的。
军区首长心疼自己手下的战士,本不想让他们遭受如此非议,但是这几名议员全部都有着深厚的背景,家族在联邦之中势力庞大,即便是他,也不得不适当退步,委曲求全。
几名议员还在不断地抨击曙光军团,神色十分愤懑。
军区首长听着很不是滋味,心想:这都是些什么鸟事,也值得这么生气?
不知道的,还以为曙光军团挖了他们家祖坟呢。
更令首长心情沉重的是,在议员们滔滔不绝时,军区的几名军官也连连点头,露出十分认同的神情。
军区首长痛心疾首地想,看来这几年里,军部被政部渗透得不轻啊。
批判声叽里呱啦,嘈杂乱耳,军区首长耐着性子又听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了。他把右手在桌上用力一拍,沉声道:“行了,别说了,就说你们到底想怎么办吧。”
几名议员和军区的几名军官异口同声:“曙光军团必须解散,顾琼生应该回到她正确的位置上去!”
放你娘的屁。
军区首长毫不客气,冲那几名军官吹胡瞪眼道:“我还不知道你们?你们就是看上了顾琼生手下陈盛、周枫那些得力干将,看上了她手底下的治疗团队。”
“你们想要人,她不肯给,你们就要想办法抢过来——拿镜子照照你们自己的嘴脸,都是多大的人了,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还要觍着脸从一个刚成年的小丫头片子手里抢人?”
“艹,真他妈给老子丢脸。”
他不直接对议员表态,只把几名军官批得狗血淋头,几名议员尴尬地在一旁,听着首长指桑骂槐,脸色一时都变得十分难看。
他们也没想到,首长会说的这么直接。
片刻之后,议员开口道:“可是,那只治疗队伍分散到其他部队去,可以发挥出更好的作用啊。”
“陈盛他们也是,分给其它军团,我们在战场上的杀敌效率肯定会大幅度增长的!”
“曙光一个小不点军团,算得上什么东西?他们硬要留人,不过是在浪费战士们的才能罢了。”
“你看看曙光都成立这么久了,有做出什么辉煌的战绩吗?”
都成立这么久了……军区首长神情不屑,心想,不是刚成立三个月吗?
对于一个几千人的军团来说,磨合几个月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为了让曙光尽快磨合,尽早踏上正轨,军区首长在这三个月中只给曙光军团分配了比较简单的前线救援任务,可现在他的好意落在那帮政客口中,却被说成了曙光毫无建树。
军区首长的脸色陈黑如铁。
他真的很想把桌子一掀,把那些讨厌的政客,还有军区吃里扒外的军官统统赶到一边去吃屎去。
……可是他不能这么做。
这帮人个个都不简单,每个人背后都有强大的背景,他们今天联合起来对付曙光军团,肯定是私底下早就谋划好了。
哪怕不能逼得曙光军团解散,也要从顾琼生手中硬生生抠下一块肉来。
真是一群肮脏的豺狼啊……
军区首长深深合眼,长叹口气。
他不喜欢这个地方,如果可以选择,他更想去战士们的训练场转转,看着那些年轻的面孔挥洒汗水,单纯的眼瞳中亮着炽热的光,他会感觉自己也像是年轻了几十岁。
就在这时,情况突变。
一名议员正慷慨激昂,吐沫横飞,阐述“曙光军团必须解散的108个理由”,他的嗓音却戛然而止,脸上浮现错愕的神情,右手抬起,紧紧捂住咽喉。
“扑通!”
他仰面摔倒,痛苦万分地扼住自己的咽喉,狼狈地满地打滚,昂贵的定制西装在地上来回摩擦,很快沾染上灰尘。
“扑通,扑通!”
会议室中的人接二连三摔倒,原本正经的会议很快乱成了一锅粥,有人僵在位子上不敢动弹,也有人仓皇冲出大门:“医生,医生在哪儿?”
“快来,有人——”
他顿了片刻,一时不知道该说“发病了”,还是“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