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迷蒙着醒来,手掌撑在草地上,既湿润又痒,白马在不远处悠闲吃草,她这样呆坐了好一会儿,突然意识到,此地似乎只她一人。
湛君惊慌起来,那人竟真的扔下她走了吗?那她要怎么办?他若果走了,她虽没了掣肘不再受逼迫,可她孤身一人,再遇上坏人,还能够脱身吗?
只要想起前几天的遭遇,湛君就会害怕害怕,只要想到日后或许还会有比这更大的危险,她便无法克服心中的怯懦,抱着胳膊低声哭了起来。
“你怎么在哭?”
湛君猛地抬头,眼泪还在流,眼睛里却尽是惊喜庆幸。
元衍了然,“你以为我不要你了,把你丢这儿了,吓到哭了,是不是?”
认下来会有些丢脸,所以湛君只是咬着唇红了脸。
元衍把捡来的干柴搁在地上,笑道,“我真想不明白,你没一点本事,胆量也不见得有多少,怎么就敢一个人跑出来?”
他说这话,湛君也开始问自己,她当初到底是如何想的,怎么就敢自己一个人出来呢?又想到她当初本就只在青云山附近,是被这人强掳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只能受他摆布,如今这局面,她有错在先,难道他便没有推波助澜吗?怎么还好跟她说这种话。
湛君更委屈了,哭的更大声了,伤心是显而易见的,大有停不下来的趋势。
元衍没想到湛君竟一发不可收拾,自己也懵了,他也瞧出来,这是真哭不是做伪,不明白怎么那么一句话就叫她成这样了。
“哎,你别哭了,莫要哭了。”
湛君仍旧在哭。
“你别哭了嘛,没本事没胆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不是有我吗?我肯定不丢下你,只要我在,你总没事的。”
湛君把脸从手臂里抬起来,元衍以为她不哭了,松了一口气。
湛君带着哭腔,“可你骂我,还吓我。”
吓倒是真的有吓,但说到骂,元衍有些疑惑,“我有骂你?你这就是诬陷了,我可从不骂女人。”
“你刚刚不就是在骂我?”
“刚刚?”元衍回想,觉得自己也委屈,“那就是骂你了?我讲的难道不是事实。”
正是因为是事实,所以才叫人难过。
元衍根本没把人哄住,他是无计可施了,于是干脆不管,起身离去,留湛君在那儿哭。
湛君顾影自怜好一会儿,终于不哭了,元衍饭都要吃完了。
他烤了一只雉鸡,下水捉了鱼,甚至还烤了蕈,饱餐了一顿。
他见湛君终于消停了,招呼她过去。
他这般若无其事,便愈叫湛君觉得自己先前做的事可笑,出于自己的自尊,她虽然腹饿,可也没有理会元衍,只装没听到。
元衍只要她不哭,别的都好讲,他喊她她不理,那他就带着东西直接过去。
食物送到眼前,湛君仍是有骨气地不打算理会,可是食物异香扑鼻,先前从未嗅到过,新奇之外,勾的人食指大动。
元衍给她留了一半的雉鸡,举到她眼前,“你可得相信我的手艺,再者说了,我可是不伺候人的。”
湛君不露痕迹咽了咽口水,她不想的,但克制不住,她仍旧不想认输,不接只问,“你用的什么香料?”
“你倒识货,西域香料,可难得。”元衍把枝子硬塞进她手里,“快吃,吃完要赶路,我还有约要赴。”
湛君心里劝自己,“我是被这从没见过的西域香料折服,可不是向他低头。”她接受了自己的劝说,理直气壮地接过枝子,又稍作克服,直接上了手去撕,撕下一小块放进嘴里。才入嘴,她整个人惊了,瞪着眼睛对元衍道,“这个好好吃!”
元衍已牵了马,闻言道,“都叫你信了,我可不骗你。”
湛君受姜掩教导,礼仪学的很好,可这野味美味到她差点要去吮手指,怕丢脸面才硬生生克制住了,坐在那儿回味良久,意犹未尽。
元衍牵了马过来,丢给她一块湿帕子。
湛君擦了嘴和手指,又拿水囊漱口。
元衍在一旁看着,道:“你还挺讲究,想来你家先生必有一番来历。”
湛君正打理自己,没听见这话,故也没有答,只把水囊递还给元衍。
元衍接过,说:“走,我们到亭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