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前榴花静静开落,云彩渐渐染上颜色,元衍等来了迟迟归来的湛君。
在元衍眼中,她是只白色的蝴蝶。
湛君看见了元衍,她今天很高兴,已忘掉了先前诸多的不快,见到元衍时甚至有些雀跃,翻飞着到了他的眼前。
她的快乐显而易见,他因她的快乐而愉悦,虽然他不知晓他此刻的快乐因何而起,他只知道他快乐。
“啊,你来啦?”她偏着头,笑着说。
元衍学她歪头,一样是笑着,“啊,我来了。”
湛君就问,“来做什么?”
元衍心里说,瞧呐,这张嘴真叫人高兴不起来。
“你说呢?”
“我哪里知道?不愿讲便不讲,反正我也不是一定要知道。”她说着这话,要越过元衍去推门。
元衍拽住她胳膊,惹得她惊讶回头。
“做什么?”
元衍松开了手,说:“没什么。”
湛君不推门了,看着他的脸说:“你这人好奇怪。”
元衍一哂,心知不能太同她计较,找了别的话来说,“你真是如鱼得水,我瞧着你好像高兴得很。”
湛君不打算反驳这话,还带着笑的眼眸看着元衍,等着他继续把话说下去。
“你吧,我真看不透你,说你是个傻的,你动不完的小心思,专爱给人找麻烦,可要说你不傻吧,瞧你做的事,你好宽的心,到了个陌生地方,不忧心自己的处境,倒玩起来了,不怕再给人捆了带走做新妇?”
湛君变了脸色。她心里有些怨自己,早就该想到他讲不出什么好话,就不该停在这儿给他机会让他羞辱自己。
事到如今湛君连为自己的委屈反驳的心都没有了,讲了一遍两遍三遍,她自己都烦了。
她一声不吭地推开了门,径自往里走。
元衍就看着她,一样不说话。
湛君走了十来步,快走到屋里去了,元衍喊住她。
“侍奉你的人叫你赶走了,你以后可怎么办?”
湛君有点恼,“谁要她侍奉?反正我不要,她跟我在一块,我两个都不自在,她走了才好!”
“那你一个人,能把自己顾好吗?”
其实湛君自己也不确定,她从来没真正自己一个人过,但是面对着元衍,她一点都不想露怯,她昂着头,声音都大了不少,“能啊,怎么不能?”
元衍点头,“行,那就好。”他又嘱咐,“你一个人,好好待在这儿,别乱跑,平宁寺各地由你去,要是有人为难你,你就报妙华法师的名号,吃用寺里女尼会给你送来,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跟她们讲,都会有的。”
“你乖乖听我的话,我忙完了,就来接你,带你走。”
他说完了话,湛君已走到了屋里,连片裙角也看不见了。
元衍摇摇头,自言自语:“她好坏啊,简直没有心。”他不禁想,自己真是贱骨头,他摆出这姿态,倘若面对的是旁的人不是她,那人早该感激涕零了,哪会像这个,连句叫我高兴的好听话都没有。旁人都会讲好听话给他听,就她不会。
元衍走在路上,不知怎么就想起青云山上初见她时那一眼,素白衣衫,衬着青山,像大片翠绿枝叶托出来的一朵弱小的茉莉。
要是没见到她会怎么样?
元衍不经意回头,洞开的门边有一抹没藏好的白。
元衍一瞬间愉悦起来,他回答自己,那天我不能见不到她。
元衍已离开了很久,躲在门后的湛君仍在懊恼。
“他肯定看见了的!不知道又要怎么想我!怎么就管不住自己呢?”
元衍说了那么多,字字句句都是为湛君想,就算是陌生人的微薄善意,湛君还要心存感恩,元衍那般,要叫湛君无动于衷,属实难于登天,但她又实在生着他的气,她送他,不想叫他知道,他怎么就突然回头了呢?
湛君抠着门框,咬着唇狠狠跺了下脚。
湛君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她将记忆中有关元衍的一切全都回想了一遍。
“这个人虽然待我算好,可他好爱吓我,有时候蛮横又不讲理,平白无故生气,生气了就会对我说难听的话,抢过别人的东西,还会动手打人,哪里算个好人?”
“我想他做什么?”
夜里风雨大作,风和雨夹杂着砸在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