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衍是他父母的第二个孩子,他有一个兄长,还有一对双生的弟妹。家中四个孩子里,他母亲最疼他。
方艾生下元衍的时候二十九岁,彼时距她生下长子,已过去了十一年。这第二个孩子来得很不容易,因她生长子时,孩子胎位不正,先出脚后出头,她生了整整一天,命去了大半,还落了伤,产婆讲她或许不能再生育,她因此觉得这出世的孩子是讨命的怨鬼。
方艾出身名门,父母只她一女,自是娇宠非常,她幼时便倾心元佑,后来如愿缔结良缘,只是她性子不好,算得上蛮横跋扈,因此不为婆母所喜,两人针锋相对,各不相让。她因生育伤了身子,婆母便以此由,要与自己儿子纳妾,方艾自是不肯,怨恨婆母的同时一并恨上叫她陷入窘境的长子,见之怒目,亦不愿尽教养之责,只丢给仆从照料,外任时更是将其留在京中,眼不见心不烦。直到元衍出世,方艾才算是扬眉吐气,她盼了这孩子十年,饶是后来一乳两子,她待元衍也是不同的。
方艾给她钟爱的儿子取小名凤凰,无限期许尽在这两个字里,而元衍亦从不负她所望。
元衍三岁开始学剑,十岁时父亲送他一把传世名剑,名曰持钧。抽出剑的那一瞬间,他便料定自己会成为天下第一。又岂止是剑?
元衍的人生里得到过无数称赞,他皆认为实至名归,他渐渐长大,认为世上无不可之物,但凡他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
他这一生已得到太多,以至认为万物存世不过待他撷取,他这样的人,得到是理所应当,并无欣慰之处,心潮久之渐趋平不见波澜,可今日却因她这番话而再次浩大。
元衍又一次感受到初时握住那把剑时的汹涌,他从未觉得面前这个人对他来说这样重要过。
湛君说,“你带我走。”
元衍低着头,看着她那红润的嘴唇偶尔闪过的雪白而整齐的牙齿,忽然产生了不可遏止的想要吻下去的疯狂欲望。
他也确实这样做了。
湛君脑子里像下了一夜大雪,推开门时天地茫茫,什么都瞧不见,风雪不停息,她站在那,被埋住了,连手指也不能动弹。
她没有这样顺从过,元衍的贪欲不可满足,他迫切地想要更多。
湛君想起那天在马背上,他吻她的脊背,那时的她一样不能动弹,心境却与今日不同,她并不恐惧,反而有隐约的欢喜,若彼此拥有,倒也想此后天长地久。
他应当是爱我的。我要问问他。
可湛君不能够,因为元衍疯了。
他性格里一定有暴虐存在,他喜爱掠夺,天性如此。
湛君软倒在地上时,他趴在她散乱的衣衫上喘息,甚至有片刻的□□。
元衍出了汗,他陷入了短暂的迷离与茫然中,张着唇微微地喘,显得懈怠。过了会儿,他坐起来,拉起了湛君,仍喘着,“我缓缓……待会儿我带你走……”他顶着汗湿的脸又蹭过去,亲吻她的唇,与先前的疾风骤雨不同,这吻是细腻的,安抚的,他有很少的一些不满并埋怨,“这里真不是地方,也不是时候……我不想委屈你,也不会。”他懒散的手指插进她头发里,略揉了两下,“要什么都给你,只要你听话。”
湛君默默没有言语。她身陷巨大的疑惑中,她不知道元衍身上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她不知道,她一直在想,可是想不明白,之前也是不明白。
元衍歇了过来,要带湛君走。这儿不能待,傻了才会把人放在这里,他湛君甚至有了将她带回元府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可他不能,又想着送别的地方远离上京,可离他远了他不放心,又怕露踪迹,还是只能把人送回平宁寺藏着。
元衍要湛君不远不近缀在他后面,头要微微低着,最好不要抬起来。湛君很担忧,想自己是个累赘,不能同他一样来去自如,他带她走的话,是要同主人家打招呼吗?那要怎么说?
她跟在元衍身后,心里正想着这些,却忽地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到了人声鼎沸处,心中一惊,脚步便停了。
元衍察觉到她动作,没回头,只背手稍扯了一下她的手,低声嘱咐她不要抬头只需跟着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