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肉票?那就找人借啊,可不能耽误我明天中午吃排骨,我都三年没吃到了。”
姜苗一所理所当然的语气,就仿佛这个家欠她的,不过也确实是欠她的。
“既然苗儿想吃,我明天去找人借两张肉票,你给她做。”
姜建国打了圆场,被吴淑兰暗地里瞪了他一眼。
“这都是应该的,苗儿这几天想吃啥,和你大哥说,或者和我说都是一样的,我下工回来买给你。”
孙英子原本是客气客气,可被姜苗当真了。
“行啊,我明天想吃大西瓜,大哥你回来买两个,嫂子,你看我回来的急,像牙刷啊,毛巾啊,睡衣啊,洗脸的香皂,擦脸油啥的都没有……要不,你明天去帮我置办置办?
我替大哥下乡,你也知道我没有收入,没有钱,不像你和我大哥一个月有几十块钱的工资哪。”
“行……啊……”
孙英子脸上的神情很不自然,天哪,这待要花多少钱啊?
晚上,孙英子躺在床上向姜向军抱怨,
“你看看你那个妹妹,在今天的这个饭桌上,张口闭口就是替你这个大哥下乡,所以才熬坏了身子,她这啥意思啊?不会是想讹咱们吧?
还有我今天在饭桌上那样说,就是一般的场面话,客气话,她倒当真了,让你给她买西瓜,还让我给她买睡衣,买擦脸油,买毛巾……她倒真不客气。”
“她说的也是实话,毕竟当初我顶了她的工作,而她替我下的乡,你就当她是上门来打秋风的,这知青探亲一般那个地方只给批几天,她过几天就回去了,先忍忍。
幸好我当初没有下乡,这乡下日子可不是人过的,你没听见她说在乡下干活把身子都熬垮了,还是城里好啊……有吃有喝,还不累,我这都快当干事了。”
姜向军洗完脚,躺在了床上,一脸的庆幸。
“也是,反正她过几天就要回去了。”
孙英子想了想,准备明天把那便宜货给她置办一套,应该也花不了几个钱,肥皂啥的,街道这个月初发的肥皂票应该还没用完哪。
姜向军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似的,
“你明天不要舍不得钱,即使破上一个月工资也没啥,把她哄高兴,好好的送回去,反正也就这一次,我估计她下次再来,就又是几年后了。
现在,我正处于竞选厂里干事,可不能让人发现我这事,我们厂子里有个和我情况差不多的,当初替他下乡的姐姐去厂里闹了一顿,原本应该他提干的事吹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这种由兄弟姊妹顶替下乡的事不是挺多的吗,大家一直都默认的啊,我们厂里有好几个都是顶替姊妹的名额,现在为啥这样啊?”
孙英子眉头紧皱。
“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这事只要不闹到明面上就没事,要是闹到明面上……”
姜向军剩下的话没有说,就像是他厂里那个人,熬了四年,比他还早一年了,眼瞅着要提干了,被他姐姐一闹,提干的事不仅吹了,恐怕以后在酒厂也不好再往上走了,毕竟这种事不光彩。
“行,我知道了。”
这种时候,孙英子可不能给丈夫拖后腿,不就几个钱吗,买就买了。
“哎,你不是说你这个三妹在乡下结婚生子了吗,今天咋没见她提这事啊?你爸妈也没提。”
“有啥好提的,还不嫌丢人吗?一个高中生下乡插队,竟然嫁给了农民,还生了娃……不过这样也好,她在那结婚生子了,就不会总想着回城了,她要是闹着回城,去哪给她找工作啊。”
姜苗在乡下结婚生子这事,一直被家里人给瞒的死死的,就怕街坊领居知道,丢人的慌。
今天晚上不仅姜向军两口子在屋里说姜苗的事,就连吴淑兰和姜建国都在阳台改造的小屋里谈论着这个下乡三年,突然回来,有些陌生的三闺女。
“你说她变化咋这样大,这下乡三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从今天一回来就嚷着要吃肉,喝鱼汤,明天还要吃炖排骨,其实在饭桌上我是故意说没肉票的,你倒是巴巴的要去借肉票。”
“既然家里有肉票,那你为啥扯谎说没肉票?她好不容易回来一次。”
姜建国不理解妻子吴淑兰的做法。
“你没见她回来要吃这要吃那的,我要不这样说,家里的那几张肉票肯定让她两三天就给吃光了,再说了,娟子还没回来哪,她回来没有肉票了咋办?”
吴淑兰解释道,她的三闺女一回来就像是那饿了三年的狼似的,真是啥好吃吃啥。
姜建国有些无语的慌,
“等娟子回来,我出去借肉票总行了吧,苗儿三年都没有回来,这还是第一次回家,你明个多买点排骨,炖给她吃。”
“知道了,你以为就你疼闺女啊,她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也心疼她……她这次回来幸好没有带上在乡下生的娃,否则真要丢人死了。”
吴淑兰提起这件事就来气,好好的高中生嫁给谁不行,非要和那泥腿子结婚,她都不敢让旁人知道,真是太丢人了,要是传出去,她的脸面往哪搁。
“她在那成了家也挺好的,和人踏实在那过日子,等啥时候咱去闺女插队的地方去看看。”
姜建国提议道。
“看啥看啊,穷山沟……她有没有说啥时候回去?”
吴淑兰脸上遮不住的嫌弃,仿佛提起那个地方就脏了她的嘴似的,这她闺女姜苗今天刚回来,就迫不及待打听她啥时候回去了。
“这个倒没说,我估计在家撑死五六天就回去了,你可别问她啥时回去啊,整的多不希望她回来似的,像是要赶她走,她在乡下日子不好过,她这几天想吃啥你就给她做,甭不舍得,也就吃这五六天。”
姜建国心里觉得愧对这个闺女,她原本应该是在酒厂当工人的……要不是为了替她哥向军下乡插队,也不会这个样子,在穷沟沟里结婚生子,这一辈子也算是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