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旺扶着女人进了病房。
姜娟子呆呆的站在那,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机械的拎着搪瓷缸,走到打水的地方,打开阀门,接着热水。
旁边来打水的人都看出了她的不正常。
搪瓷缸满了,她也没移开,直到滚烫的热水,淋到了她的手上,才后知后觉的丢开手中盛满热水的搪瓷缸。
旁边的大姐连忙替她关上了热水的阀门。
“你这个女同志咋回事啊?水满了都不知道,看把手烫成了啥样子……”
姜娟子看着被烫的通红的手面上,起了一片的水泡,她突然崩溃的哭了起来。
“同志,不就被烫了一下吗,抹点药就行了,没啥大不了的。”
周围的人见她哭的这样伤心,忍不住安慰道,可姜娟子一个都不理,她用手捂着脸,蹲在地上,哭的身子都颤抖了。
接水的人见她不听劝,就走了。
姜娟子一边哭,一边用手疯狂的抽打着自己的脸,嘴里还念着李旺的名字,她的心,痛的仿佛被人捏碎,搅碎了似的。
她到底弄掉了什么啊……刚刚她那句没有问出口的话,她都想好了,如果李旺心里还有她,还喜欢她,她就立马回去和孟长林离婚,以后做个贤妻良母。
可没想到,他已经有对象了。
梨……还给对方洗梨……她也爱吃梨,曾经她发烧想吃梨,李旺骑着自行车跑到了几十公里外给她找梨,最后冒着大雨回来,浑身都湿透了,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把梨送到了她面前。
“姜娟子,你个蠢女人……”
姜娟子一边骂着自己,一边狠狠的咬在了自己的胳膊上,泪水滴在了胳膊上,混着血,流了下来。
身体上的痛,可以让心里的痛缓解一点……她快要无法呼吸了,坐在角落里的她,狼狈的不成样子。
姜娟子啊姜娟子,这都是对你的惩罚,你看看你自己活成了啥样子,你就是臭水沟里一只老鼠,弄丢了对你好的李旺,也弄丢了你的工作,弄丢了你的家,你没皮没脸,也没了羞耻。
你还算是个人吗?你那样对人家李旺,还痴心妄想人家心里有你,你还想和他好,你这种人配吗?配吗?
姜娟子在心里怒骂着自己的卑鄙和不要脸,她为什么活成了今天的这个地步?
没有爱人,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她一无所有,连活着的底线都弄丢了。
她回想这段日子自己做的那些不要脸皮的事,那竟然是她啊,她憎恶那样的她,她活的连乞丐都不如。
她丢掉了她的一切,苟延残喘着,她想起了小时候在公园里看到的那只大雨过后,奄奄一息,散发着臭味快要死的狗。
她感觉,她就是那只狗,从芯子里散发着臭味。
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
姜娟子摊在了地上,用拳头疯了似的锤着自己的头,就像是在报复自己似的,来打水的人,都以为她疯了,连水也不敢打了。
现在的她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场没有尽头的噩梦,现在醒了过来,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身在梦里,还是身处现实。
扭头看曾经发生的那些事,她不敢相信,那个自私,卑劣的人是她,可就是她啊……她改变不了的事实啊。
她活成了连她自己都瞧不起的样子,那些浑浑噩噩,自我堕落,没有自尊的日子,离她好近,又离她好远……
……
对一个人最大的惩罚,就是不再在意她,把她从心里移开,甚至释怀,要知道恨一个人,就代表着,你心里还在意着她。
越在意,越在乎,就越恨。
恨也是一种爱她,在乎她的表现,真到了不恨她的那一步,也就释怀了。
有些人,是不值得被恨的。
……
姜家。
吴淑兰看着面前这个自称是她闺女姜苗前夫的男人,还有他怀里的那个男孩,眉头皱的很紧。
前段时间,她家里收到一封来自疙瘩村的信,打开一看,是找她闺女姜苗的,话里的意思,就是他们粮食不够吃,问姜苗能不能往家里寄点粮食。
她当时不想让闺女知道这封信的存在,就没和她说,要知道,她闺女现在已经嫁人了,嫁的还是酒厂厂长家的公子,和疙瘩村的徐家已经没啥关系了。
再加上,他们乡下粮食不够吃,他们城里也是一样的啊……她闺女哪有多余的粮食寄给他们啊,自己都还吃饱哪,她不想让闺女心烦,不仅自己没说,还不让家里的人去和她说。
没想到,这个乡下的前女婿竟然还抱着孩子找过来了,她上下打量着泥腿子的他,脸上满是瞧不起。
徐川看出来姜苗她妈是个势利眼,看不上乡下的他,但他这次来,是有事求她们,只好忍了下来。
“栓娃,快喊姥娘,这是你姥娘。”
徐川想让儿子讨喜点,说不定姜苗的爸妈看到这个外孙子,会心软。
“可别,可别让他这样喊我,我可不认他这个外孙。”
吴淑兰上下打量着他们父子俩,一脸的嫌弃,势利的很,徐川父子俩已经来好大会了,也不说让人家坐下啥的。
她看着他鞋子上沾的泥巴,把她家的地都弄脏了,拉着一张死人脸,拿过拖把,就捅徐川站的地方,徐川连忙移到了一边。
“老吴,你家来亲戚了,这是谁啊?”
张桂兰打姜家门口过,见客厅里站着一个抱着孩子的汉子,对方看起来有点土里土气的。
“啥亲戚啊,就是一个乡下人,来家里找老姜打听点事。”
吴淑兰扯着谎,一点都没有顾忌徐川的感受,她可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个人是她闺女前面的那个……她说完,就把家里的门给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