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兀冒出的毕世安,话语断断续续,欲盖弥彰。凤万卷令他细说不必顾忌,雪融紧慌,不想事情越搅越乱,但此局已开,没有收手的余地。
毕世安恭敬一鞠躬,说:“那日傍晚落雨,入夜后雨停风息,月色极佳。我日间读书,头昏沉沉的,便去后花园散心,恰巧碰见雪融表妹,也出来透气赏月。雪融表妹,可对?”
雪融不敢抬直头,微微地应了一字“是——”
“我和雪融表妹各自吟诵了几首关于月的诗,正酣畅谈笑时,忽然瞅见一个人悄声从角门摸进来,急匆匆地经过,东张西望地,好似怕被人瞧见。当时我问雪融表妹可看清认得那人是谁,因侄儿恐有贼人入府,故多心一问。雪融表妹说似是新入府的三妹妹,雪融表妹,你可还记得?”
雪融低眼偷瞟得英一眼,圆这篇谎话非得她做证人。昨儿练了半宿,可怎么听来雪融都像在做假供。毕世安当场急了,攥紧了雪融手腕说:“咱们确实看见她鬼鬼祟祟!相信你自己亲眼看见了,这才是事实!否则,咱们就成了鬼鬼祟祟的人,你和我就完了!”
雪融害怕,“是,应该是三妹妹”她颤抖着说。
得英叫道:“那日我是从角门进来,可我不是贼人,我也没有东张西望,是你们两个——”
“三妹妹你承认了!”毕世安立即打断她的话:“你确实经常从角门出出入入,小心着避人耳目,是不是?”
事虽如此,可得英要说的是他跟雪融卿卿我我,但毕世安不给她机会,咄咄逼人说:“太公,姨父姨娘,你们有所不知,得英妹妹将府里库存的药材拿去街上卖,已经有十余日。那天便是偷卖药材回来,不巧被小侄和雪融妹妹撞见!”
凤万卷怒道:“竟有这种事!家贼难防,难防啊!得英啊,得英!你偷卖府里的药材作甚?”
作为凤府一家之主,凤万卷不问偷卖情况是否属实,单凭毕世安片面之词便认定得英干了偷家物的行径,这着实令得英心寒。
得英有些乱,只争辩说她没有偷卖。
正堂上走进来一婆子,跪在地上磕了头,得英认得是那个温婆子。
毕世安向温婆子道:“温婆子,你把你知道的,都讲出来。在太公面前,不可隐瞒丝毫,否则拉你去送官!”
温婆子又磕头,俯着脑袋说:“是是是!前几日老奴身体不舒坦,三小姐给老奴开了一副药,吃了就真爽利了。老奴磕头感激三小姐,可三小姐说——”
“说什么?”凤万卷皱着眉问。
“三小姐说她不要磕头,要老奴给她银子。还嘱咐老奴说,药材是从府里取的,让老奴别吱声,否则被老爷和大爷知道了,叫老奴吃不了兜着走!”温婆子言罢,又进来五六个仆役,具是曾被得英救治的人,皆异口同声指认得英偷拿府里药材。
备放在凤府的药材,是为了不时之需,但大多数最后堆放久了失去药效,被伙房丫鬟当作软柴烧了。而今,得英把可能当作柴火烧掉的药材用来治病救人,却在众人口中,变成用错偷拿!
“你说!”凤万卷气怒道:“你说!你偷卖府里药材,你要干什么?你要学你那个不争气的爹,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红萸忙安抚说:“老爷,您别动怒,让媳妇问问。得英啊,每月十两银子,可不够你用?你缺物件,跟大婶婶说,给你备齐就是!你说你个孩子,你不该拿府里的药材哟!”十两银子只是账上的话,入府半年来,得英从未收到过。
凤天啸说:“得英,几株药材倒不值钱,只你呀不该偷拿出去卖!哪有偷家里物件出去卖的?咱们凤府吃穿不愁,这要是叫旁人知道了,还不定怎么揣测污谤咱们!”
穗儿说:“爷爷,她是不是把我的长命锁给卖了?”春意说:“在她屋里搜不到,定是被她卖去换了银子!”
毕世安问:“得英妹妹,你把穗儿的长命锁当在了哪里?姨父既说了几株药材不值钱,以后不再偷拿便是,但是穗儿妹妹的长命锁确须尽快赎回来!”
众人你一言他一语,丝毫不给得英喘息辩白的机会,得英哇地一声哭起来,嚷嚷说:“你们都胡说!你们栽赃,我没有偷拿!”她不过是个小女孩,被众人一致欺负,她也顾不得长幼尊卑,一句话一棒子都给得罪了。
“得英妹妹,你没有拿库存的药材?这么多下人作证,你还狡辩!”毕世安逼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