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蓁破涕而笑,李陵摸出袖中一枚细长小巧的银剪,细心地把人偶断开肢体连接的部分剪开。
花泽坐在一边,四处看了看,“陆醒呢?我来了,怎么他也不出来招呼我?”
李陵手中动作不停,只弯眸笑道,“陆阁主有事要忙吧。”
花泽不置可否,正好一名丹青阁弟子送茶过来,他大大咧咧道:“你们阁主呢?烦请他来一下。”
片刻后陆醒从议事堂出来,稍稍犹豫了一下,撩袍坐到李陵对面。
“怎么,花城主允你出来了?”他对花泽笑道。
花泽摸出怀中一个小卷轴递给他,“拿去,你要的密室地图。”
“多谢。”陆醒接过。
花泽不满地说,“我爹和我大哥要知道我这么做,准得杀了我不可。”
陆醒微微一笑,“你这是为他们好,想必你也不想看他们落得含珏大师的下场。”
“名利皆是浮云,小命最重要。”花泽唉声叹气,摸了摸女儿的脑袋。
花蓁突然问道:“李偃师,你能让元宝多讲几个故事吗?”
“可以呀,”李陵笑道,“不过要多费几天功夫。”
“这很难吗?”花蓁嘟起小嘴,“可是元宝明明会讲其他话呀。”
李陵手中动作停住,“会讲其他话?蓁儿是不是听错了?没有经过编排,元宝讲不出其他话。”
另两人也吃了一惊,六只眼睛同时盯着小花蓁。
花蓁认真地点点头,“它就是会讲,有天晚上我听见它在说:我很闷,我很难受,我要出去。”
花泽只觉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忙将女儿扭过来,“蓁儿,你不是在做梦吧?”
花蓁喊道:“不是!元宝就是会说其他话,它还会画画。”
“画画?”李陵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对面的陆醒。
他垂眸凝思,不知从哪儿取出一支笔,递给花蓁,“蓁儿画来看看。”
花蓁摇摇头,走到一边,拾了根树枝,在地上画了起来。
几人忙凑过去看,花蓁笔划稚嫩,但能看出大致的画面内容。
随着画面的显现,花泽后背一阵发凉,他抬起头,与陆醒对视一眼。
他擦擦额角上的汗,喃喃道:“天啊……可能是那种东西……妬姬养成了它……”
陆醒神色严肃,看着花泽,“花兄,你见闻广博,这种东西究竟是什么?”
花泽定定神,端起石桌上的茶盏灌了一大口,这才道:“我也只是听说过,毕竟只有魔界才有这种东西……这种东西,在魔界被叫做狁,它从自身母体中孕育出来,极端凶戾,力量强横,但是没有形体,除了它的母体,没有任何活体可以容纳它,怪不得……怪不得……”
他只觉一阵后怕,忙把女儿从地上拉起来抱住,恳切地看着陆醒,“陆老弟,你这里……”
陆醒点点头,“我让人给你们收拾地方,再让人把嫂子接过来。”
花泽眼角微颤,沉默一会儿,才道:“瑾娘和蓁儿暂时在你这里借住,我还是得回去——我爹和大哥,也许还不知道有这种东西。”
陆醒默然点头,唤来弟子把花蓁领到一边玩,这才替花泽续了茶水,“花兄能详细说一说么?”
花泽已冷静下来,他喝了口茶,恢复了说书人的口若悬河。
“我曾听以前一个老前辈讲过,魔界近三百年来,出现过几次狁,每一次这种东西的出现,都搅得魔界大乱,堪称天翻地覆,令魔界君主非常头疼。”
李陵一面修补小人偶,一面聚精会神地听他讲。
“这种狁的培养极其不易,首先,它得由一定体质的母体孕育胎身,而且在孕育的过程中,母体必须受到千般折磨,万般摧残,母体所含的恐惧、憎恨、怨毒和戾气才会转嫁到胎儿身上,这个胎儿,甚至还在母体体内的时候,就拥有强大的煞气,很多母体承受不住,可能在孕育它的过程中就会死去。”
陆醒想起水井下看到的那几幅画面,点点头。
花泽叹了一声,继续道:“经历千难万险后,母体诞下婴胎,又必须在三日之内将婴胎吞食下肚——这又是一个关口,就算孕育的是个邪物,但毕竟是自己的骨肉,很多女人,对着婴胎都下不了口,三日一过,再吞食婴胎也养不成狁了。”
李陵听得遍身阴寒,忍不住取下酒壶喝了一口,她对面的陆醒看了她一眼,随即把目光转开。
“婴胎被吞食后,从此便会在母体内展开长期的蛰伏培养过程,它与母体共存,但又相互争夺身体的主导权,随着狁一天天的成熟,母体的意志几乎被掠夺殆尽,能坚持到狁最终养成的几乎没有,狁最终养成后,可以脱离母体,但因为没有任何活物可以容纳它,所以它最终会回到母体,杀掉母体,完全掌控母体的身体,而被狁掌握的这具身体,几乎可以达到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境地。”
花泽一口气说完,将茶水咕嘟嘟喝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