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的事。”苏陌蹙眉瞪他,“还不是被掌印那一刀给吓的。”
裴寻芳笑容稍敛,似在想什么。
却见苏陌侧身在马车的软榻某处一按,弹出一个秘匣。
秘匣上装着个“藏诗锁”,苏陌将七个小轮依次转到设定的字符上,“咯噔”一声,锁解开了。
苏陌取出里面的东西。
是一卷小小的纸轴。
苏陌将纸轴放入裴寻芳掌心:“接下来,有劳掌印了。”
裴寻芳微眯起眼,这看似弱不经风的人,竟然已经提前筹谋至此?
他怎么就有信心自己会帮他呢?
裴寻芳握着那小小的纸轴,继而轻握住苏陌的手指:“公子究竟还藏了多少惊喜?”
苏陌抽掉手:“告辞。”
裴寻芳拦住门:“公子好像忘了什么?”
“掌印想要什么?”
裴寻芳朝马车中的人递出一只手,正是那只戴着墨玉螭纹韘的手:“再亲一个,我喜欢。”
“咣”的一声。
裴寻芳嬉皮笑脸地被轰下马车。
长堤十里转香车,两岸烟花锦不如。
裴寻芳望着那辆远去的马车,转了转指上的墨玉螭纹韘,啧了一声。
为他折腾这半日,说翻脸就翻脸,怎么有一种被利用了的感觉。
美人心,海底针呐。
“张德全。”裴寻芳唤道。
“奴才在。”
“去将东海云林生监造的那把月鸣沧海琴找出来,包得漂亮一点。”
“嗳。”张德全殷勤地跟上,“那可是把稀世好琴,掌印是要做何用?”
“送礼。”裴寻芳笑道。
“他有金风玉露,我便有纤云弄巧。”裴寻芳随手摘下一朵怒放的梨花,鲜嫩花蕊碾于指尖,清香阵阵。
他轻嗅指尖余香,脸上笑容渐渐收敛:“那双手……不抚琴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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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陌不会抚琴。
他当初不是诓李长薄,他确实不会抚琴,小提琴、大提琴、钢琴之类的,苏陌顺手拈来,可是古琴,他真的不会。
会抚琴的那位,叫做季清川,不是他苏陌。
苏陌看着姓裴的差人大张旗鼓送来的那把月鸣沧海琴,还有那张“敬叩芳辰”的笺子,反手便让人收进了库房。
琴是好琴,但姓裴的想听他抚琴,下辈子吧。
虽官家下令严锁风声,但上巳节湄水闹了“女鬼”的消息,还是传得满城风云。
除了“疑似先皇后魂魄出现、女鬼伤人”的传闻,人们似乎对另一类传闻更感兴趣,比如“太子为救不夜宫伶人受伤”“掌印与帝城第一伶人关系匪浅”云云……
这结果与苏陌想去甚远。
然而另一件事,却让苏陌畅快不已。
上巳节的第二天,也就是三月初四这天,一份传单式的匿名揭帖在全帝城悄然传开,当晚更是如雪片般洒满每户家门。
到了第三天清晨,上至宫门,下至寻常百姓,几乎人人都读过了。
文章以简明老辣的文字,直言上巳这日湄水出现先皇后的冤魂,绝非偶然;“偷天换日、狸猫换太子”之言论,绝非捕风捉影;太子乃国本问题,关涉大庸气运,岂能儿戏?当年先皇后遇刺案已是囫囵结案,如今幽魂再现,可见其中大有隐情;说不定当年有人兵行险招、杀人灭口、行偷梁换柱之事。
又言圣上育有儿女七人,唯独太子容貌与众人异,实在让人生疑……云云。
此文一经传开,引起轩然大波。
朝堂之上,太子党与反对党吵成一片,觊觎太子之位已久的四皇子也不忘添柴加火,嘉延帝大怒,廷杖两人才堪堪震慑住,又派东厂严查此事,必将作文章之人揪出来严惩不可。
一时满朝上下相互猜忌,人人自危。
而那嘉延帝,也因先皇后遇刺案被重提,情伤难抑,病倒了。
苏陌收到裴寻芳派人送来的笺子时,也是颇为惊讶。
心道裴寻芳这人下手果然狠辣,一篇文章让他闹这么大动静,掀起质疑太子的舆论不说,还挑起了太子与四皇子的争端,廷杖了两名他看不惯的臣子,顺便还整了嘉延帝一回,一石四鸟。
他得多高兴啊。
苏陌看完笺子,点了支烛,正要将笺子烧掉,却见那送信的影卫还杵在那,双目圆瞪地看着他手中的烛火。
“怎么啦?不能烧?”苏陌问他。
那影卫结结巴巴答道:“背、背面还有。”
苏陌疑惑,遂翻到那笺子背面,果然还有字。
只见那恬不知耻的老狐狸,用清隽的字,写了句极幼稚的话:“公子满意否?”
苏陌当即脸黑了。
回头去看,那影卫已经消失没影了。
苏陌捏了捏那笺子,想着这东西留着兴许有用,说不定以后还能成为制衡裴寻芳的证据,便寻来了秘匣,将那笺子收了起来。
苏陌数着时辰,料想姓裴的今日会来找他。
没想到,却等来了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