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快餐店的门, 闷热的夜风迎面吹来。
循柔看向庄抑非,笑道:“你怎么来的?打车吗?那我们再打个车回去好了。”
“不用打车。”庄抑非道。
循柔歪了一下头,注意到他有几分凌乱的头发, 不会是跑来的吧?
伸出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循柔引着他的视线往她高高的鞋跟上看,“我穿了高跟鞋。”
要走你自己走, 她要坐车。
庄抑非随着她的手指看去, 在又细又高的鞋跟上停了几秒, “没让你走路。”穿这样的鞋子简直是自讨苦吃。
“你要背着我走?这么感人的吗?”循柔捏住他的衣袖, 黑白分明的眼眸凝望着他, “小庄,你再这样, 我都要哭了。”
庄抑非抽了抽嘴角, 他哪样了?
“来吧, 你趴下。”循柔勉为其难地答应, 动作却不见丝毫犹豫,往他身边靠近了些,轻轻地戳了戳他, 无声地催促。
庄抑非避开她那只正在行凶的手, 他侧过脸去,“车在那边。”
循柔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那处停了一辆酷炫的摩托车,“你从哪弄来的,我怎么没见过?”
庄抑非没吭声,径自往前走去, 循柔迈着步子跟上。走到跟前了, 才看到那辆摩托车的边上还放了一辆自行车。
庄抑非把车子推过来, 冷酷地道:“上车。”
循柔退后一步,捂着嘴直摇头,不要。
他撑着车把,姿态慵懒地睨着她,上还是不上?
循柔咬了咬下唇,他推着一辆小破车居然还能摆出开法拉利的拽样。
僵持了一分钟。
循柔不情不愿地挪到他身边,伸出食指在后座上抹了一下,看到手指上的灰尘,瞬间有了底气,手指怼到他眼前,“你看看,你看看,上面还有一层灰呢!”
庄抑非往后仰了仰头,不以为意,轻描淡写道:“擦擦就好了。”
这话听着耳熟,她当初说他的话,倒让他给还了回来,循柔撇撇嘴,“那你快擦吧。”
她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了庄抑非,“给。”
庄抑非看了她两眼,接过纸巾把后座擦干净。
循柔勉强地坐上去,她穿着裙子只能侧着身子坐,淑女是淑女,但总觉得不如跨坐安全。
坐好后,她抓住庄抑非的衣服,拍拍他的背,“起驾。”
庄抑非长腿一蹬,一下行驶了出去。
循柔立马攥紧他的衣服,稳住自己的身体,嗔道:“你骑慢点。”
他没有说话,速度却慢了下来。
“那就是你找的工作?”他突然开口问道。
循柔说道:“看到那边招人,我就去了,每天晚上在那边待上四五个小时,给人点点餐收收钱,还挺简单的。”
静了一会儿,循柔看着他的背影,声音轻柔地道:“你是不是瞧不上这种工作?”
“没有。”庄抑非对工作本身没意见,但为了这份兼职熬到半夜,似乎有些不值得。
循柔声音更软了几分,带着化不开的愁绪,把头抵在他的背上,低声道:“我也想找份更挣钱更轻松的工作呀,但我什么都不会,没文凭,没经验,人家根本不用我。能找到这个工作,已经很不错了。”
她低泣道:“我知道你肯定觉得我让你丢脸了,但我也是为了养家糊口啊,家里总得有个挣钱的人。”
越说越心酸,循柔眼含热泪地挪了挪身子,什么破座子,都硌得屁股疼了。
她的手往下滑去,庄抑非攥住手闸,骤然停住车子。
循柔的头磕到了他的背上,还没等她说什么,他就一把拉开了她的手。
循柔看了看被甩开的手,从车座上跳了下来,睨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庄抑非骑车跟上去,慢悠悠地骑在她身边,也没有开口让她上车。直到循柔走到一个分岔路口,他才淡淡提醒道:“走错路了。”
用得着他说?循柔脚步一转,走进了附近的公园,坐在一个长椅上,垂着脑袋一声不吭。
庄抑非站到她身前,开口道:“十一点了。”
循柔撇开头,几点有什么要紧的。
庄抑非在长椅上坐下。
她缓缓地转动眼珠,在他身上定了几秒,幽幽地道:“我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能让我伤心呢?”
说话间,循柔倾过身去,乌黑的眼珠凝视着他,“在这世上,你还有比我更亲的人吗?”
庄抑非看了她良久,“你这样可真像只女鬼。”
循柔眨了下眼,头往后仰了下去,看到天空中明亮的星辰,她叹了口气,“给人当后妈可真难,被人嫌弃这个,嫌弃那个,还要说我像鬼。”
“我也想问问,你为什么要……”庄抑非停顿了一下,换了种说法,“选择这样的婚姻。”
平心而论,她虽然性子古怪又娇气,但绝大多数男人都是看色相,没有探究内在的耐心,正如她所说,她年轻漂亮,其实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庄抑非实在没法昧着良心说她和父亲相配,两个人站在一起分外违和。
但这样的违和感,在起初的时候,庄抑非并没有特别的感觉,如今再去回想便觉得哪里都不适合。
图钱?显而易见,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