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村人装扮,她转身就走,没走几步,误踩了地上的捕兽夹,循柔瞬间疼出了眼泪,这东西不放在密林深处,放在这里能逮住什么?!
循柔咬着牙,使劲去掰脚上的捕兽夹,但这东西夹得紧紧的,怎么也挣脱不掉,反而弄得疼痛不已。
就在循柔发狠地想着,就这样拖着腿先回村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她抬起头,看到了走过来的李宴。
李宴顿了顿,看到她被捕兽夹夹住了脚,当即蹲下身来,察看了一下她的情况,在四周找到坚硬的石块夹在了两个环扣之间,“忍着点。”
循柔嗯了一声,紧紧地攥住手。
好一番折腾,循柔的脚终于从捕兽夹里解脱出来了,今日出门前她该看看黄历的。
“大人。”两个小厮走上前来。
李宴站起身,让长贵去跟那些跟随的官吏告知一声,又让长顺去把马车驾过来。
安排好事情,李宴回到循柔身边,低头看了看她的脚,隔着鞋袜看不出里面的情况,但已经有血迹渗出,他看了几眼,目光移到了她的脸上。
方才她仰头看向他时,李宴恍惚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晚上,那时小宝夭折,循柔也生了一场病,府里虽然没有传出闲言碎语,但有些事情依然是变了。
他听过崔氏唤她循循,是旁人不曾唤过的亲昵称呼,但是后来,他再也没听人唤过她循循。
人心便是如此,说着不怪不怨,又怎么做得到真正的心无芥蒂。
那时整个国公府都异常安静,所有人都多了份小心翼翼,或许只有他还能狼心狗肺地读书练字。
夜深人静,树影婆娑。
在经过花园时,他忽然听到有隐隐地哭泣声,只当是某个受不住委屈的小丫鬟。他目不斜视地走过,在国公府吃得饱穿得暖,又没有苛待下人的主子,便是受几句斥责,又有什么好委屈的。
那细弱的声音仿佛有些耳熟,他停下脚步,循着声音走了过去,在假山边上看到了她。
既无助又可怜,跟平日里故作老成又矜持骄傲的模样大相径庭,一双眼睛红通通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滑。
他那时心想,她可真够狼狈的。
她看到他出现在那里,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立马站了起来,腰板比平时还要挺直三分。
她慢慢地往回走,他看着她瘦弱的背影,不知为何也跟着迈出脚步。
那晚月凉如水,他不远不近地跟她走了一路,她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大人。”循柔唤了他一声。
李宴回过神来,“什么?”
“大人可否搭把手,扶我一下。”她刚才都听见了,他让人去驾马车,分明是送她回去的意思,那她就不跟他客气了。
李宴伸手扶起她,“你似乎总是这么多灾多难,上次见你被人围住,这次又踩到了捕兽夹,不知道下次又是什么。”
循柔把力量压到他身上,慢吞吞往前挪着步子,“大人该盼我点好。”
他笑了笑,“说得是。”
看到马车驾了过来,循柔顿时松了口气。
李宴把她扶到车边,看了一下她的脚,弯下腰去,把她抱上了马车。
路上,他再次询问了她的姓名。
循柔正打量着自己的脚,冷不丁听到这话,她抿了一下唇说道:“寻寻。”
李宴骤然看向她,“你叫什么?”
循柔侧着头道:“寻寻,寻觅的寻,寻找的寻。难道大人听过跟我同名的吗?”
李宴张了张嘴,缓缓道:“寻寻。”
循柔对他牵唇笑了一下,移开视线继续去看自己的脚。
自从李宴问过她的名字,车里就陷入了沉默。
车外的长贵同样心绪起伏,里面的这个姑娘,跟他们国公府的大小姐长得也太像了。
马车进了城,停在了豆腐坊的附近。
循柔说道:“大人,麻烦你让人进去帮我传个话,好让人来接我。”
要是在这里的是郑青山或者是萧执,她早就使唤上了,但这位毕竟不一样,虽然关系上理应更亲近,可她跟他近也不是,远也不是,还是得保持点距离。
不消片刻,接她的人就来了,循柔本以为是张定,结果来接她的是郑青山。
车帘一掀开,映入眼帘的画面令郑青山血液直往上涌,早上冒出来一个,半日的工夫,她居然又换了一个。
气氛有点诡异。
循柔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游移,看看这个,瞧瞧那个,生怕郑青山又给气跑了。
她赶紧撩起一点裙摆,“我受伤了!”
此言一出,终于打破了古怪的氛围,郑青山看到她渗出血的脚背和脚踝,顾不上别的,立马把她抱了下来。
李宴看着郑青山把人抱走,片刻后放下车帘,马车缓缓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