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
利刃入肉的声音却先他的话一步响起。
“呵。”
“呵呵。”
未能出口的询问堵在喉间,成了短促继而断断续续的挣扎。
常心的手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腹部,有些不可置信的,缓慢的低下了头。
目光所望之处,墨林菲斯修长若玉的指握着刀柄,而本该闪着寒光的刀刃,尽数没入常心的身体,殷红的鲜血从那处顺着指缝流落洒到地上,一瞬就染了一片红。
常心惊讶的,不可置信的,荒唐又迷茫的,看着身前冰冷没有情绪的青年的脸。
“为,为什么……”
明明是你们救了我,如今又何必杀我。
到底是,为什么……
这么突然的……
墨林菲斯只是安静的看着他,没有回答,冰眸里映着万千冰雪,修长如玉的指收紧,缓缓抽出了掌中刀。
鲜血顺着他的动作从常心身体不要命的喷出,洒了一地的红。
常心也再没了力气支撑,颓然摔倒在地。
纷扬的大雪在这一刻落下,如碎星坠地,将世界染上更深的白。
唯有天地间那一抹黑色,独然站在那里,比雪更孤寂。
半个小时前。
在墨林菲斯改变注意,转身走向家门的那一刻。
正按照人物设定在矿场工作的乔珍,突然收到了系统的警报。
【墨林菲斯好像有问题,他转身回家了,你快回去看看】
乔珍闻声登时皱眉,立马就意识到了什么。
这个时间家里只有常心一个人,他突然回去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幸亏自己最近一直防着他,让系统一直盯着他的动向。
看来这个人的占有欲如今已经到了一种变态的程度了。
容忍这么久,等到外界风平浪静,等到常心完全信任他,正好乔珍也不在,现在是终于忍不住要下手了。
正好大雪封山今日又有暴雪,随便将人拉去哪个深山老林,都是完美的除去眼中钉的机会。
事后他只要告诉乔珍,追兵撤走常心见安全下来就离开了,就可以再次完美的独享她。
乔珍冷哼一声转身往外走去,这个疯子!
然而回家的时候还是慢了一步,墨林菲斯已经将全无戒心的常心带了出去。
好在有系统的指引,寻到了属于他们的那串脚印,乔珍毫不犹豫的往那边追了过去。
是用跑的,用她生平最快的速度,追寻她曾经未能抓住的遗憾。
等乔珍终于赶到的时候,喘着粗气的她拨开树枝,正正好望见的是墨林菲斯冷静擦着刀刃鲜血的一幕。
纷扬的雪落到眼睫上,乔珍瞳孔骤缩,开口时声音混着冷气几欲破碎。
“墨林菲斯!你在做什么!”
墨林菲斯骤然抬头,一眼望到了不远处的乔珍。
原本表情冷静没有一丝波澜的人在看到她的那一瞬,眼底震动不比乔珍少半分,甚至更加心慌,握着刀的手都狠狠一颤。
无论嘴上再怎么说,他从来没想让乔珍看见他这样的一面。
如果可以,他希望他永远是阿清心里最好最珍重的弟弟。
因为他知道,他和她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如果阿清知道了他的本性,迟早会怕他疏远他,再也不可能喜欢他。
正如,现在此刻。
阿清怎么会来这里?
阿清怎么会来这里!
就在墨林菲斯心神巨震的时候,乔珍已经往这边跑过来了。
她一眼没看墨林菲斯,直接扑到昏倒在地的常心身边。
亲眼望见常心脆弱的眉眼,流了满地的血,原以为自己心已经够硬的乔珍居然差一点落下泪来。
那是属于乔珍的真实感情。
上一世连他的尸体都没带回来,这一世绝不会这样了。
好在乔珍身上时常备着药,心神激荡之下动作并没有慢下来,揭开药瓶撕开常心伤处的衣服就撒了下去。
立竿见影,总算不会再流血了。
之后用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常心拽起来靠到自己身上,想要将他扶走。
站在后面,生平第一次手足无措的墨林菲斯下意识伸出手,想要帮她。
却被乔珍一下子挥开,连眼神都没施舍给他一个,拖着常心就走。
墨林菲斯的手僵在半空,朝着乔珍的方向,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抓住,唯有她嫌恶一般挥开他时的印子停留在上面,一片红。
纷纷扬扬的大雪落下之际。
墨林菲斯的心也如掌心一般空落。
那一瞬间涌上来的感情是慌张吗?还是害怕?
他不清楚,只知道很是难受。
头一次,墨林菲斯有些讨厌起自己并不懂人类的感情。
他收回手,抬起头来,望着风,望着大雪,望着她远离的背影
眼前的视线朦胧,呼吸也变得艰难起来。
阿清不理他了。
阿清讨厌他了。
以孤女阿清的设定,将常心背回去是一件很吃力的事。
何况墨林菲斯为了很好的毁尸灭迹,还专门将人往深山里引。
但乔珍咬着牙,心里发着狠,居然还真的就把人弄了回去,一直没让沉默跟在她身边,几次试图帮忙的墨林菲斯搭手。
就这么强撑着,来到了老药师的家。
敲开老药师家门的时候,老头原本还乐呵的,直到一眼望见满身是血的常心,登时脸色一凛。
“快进来。”
乔珍随着老药师进去,啪的一下关上了门。
也将墨林菲斯关在了门外。
乔珍知道他在后面,就是故意不让他进去。
明明是薄薄一扇门隔在两人中间,却仿佛划下了一道深深的鸿沟,他们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
墨林菲斯没再动,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木门。
大雪落在他身周,本就孤寂的人,这下彻底被扔在门外没人要了。
温暖的室内。
老药师看着常心的伤口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送来的及时,你处理伤口也及时,小命算是保住了。”
乔珍也终于放下心来:“那就好。”
“墨林菲斯呢?”老药师低头用魔法治疗着常心的伤口,一边顺口问道,“怎么不让他进来?”
一听见那个人的名字乔珍就冷了脸:“不管他。”
听到这语气老药师就知道肯定是吵架了,他也不想这时候面对墨林菲斯的冷脸,也就没再问。
伸手指了指常心。
“这个呢?这又是谁?”
为了老药师好,乔珍抿了抿唇:“您还是别问了,不知道的好。”
“好吧好吧,”老药师叹了口气,“你呀,就尽救这些危险的人吧。”
老药师叹气归叹气,还是好心的救了人。
至于常心,虽说保住了命,伤势还是很严重的。
毕竟之前就有旧伤,方才墨林菲斯下手又毫不留情,老药师尽了力才堪堪治好他身上的伤口。
乔珍便一直在旁边给老药师打下手,忙了一整夜几乎没合眼,直到常心呼吸平稳下来两人才彻底放下心休息。
老药师到底是年纪大了,熬了个通宵实在撑不住就回去睡了。
乔珍也准备回趟家,睡一觉醒来正好做点饭送过来,万一常心醒了还可以吃上热乎的。
却没想。
走到门口打开门的时候,抬头便见如困兽一般守在门口的墨林菲斯,他眼眶通红,冰眸里泛着闪烁的金光,乍一眼看过去可怖的要命,俨然已经在发疯的边缘。
昨日夜晚下了很久的雪,乔珍是知道的。
这会儿外面又积了厚厚一层白,照的哪都泛着光。
也照亮了站在门口雪地里的人,他肩头发梢落了厚厚一层雪也没有拂,只安静的狂躁的看着眼前的小木门,垂下眼帘时浅色睫毛冻着一层霜,衬得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可怖之极又可怜的要命。
像只被人扔掉不要的野兽,恨得想发疯,又惶恐的可怜,最后还是哪也不敢去,眼巴巴在门口等着,等那人再把他捡回去。
墨林菲斯也是真的,就这么在冰天雪地里站了一整夜。
维持着被乔珍关在门外的姿势,从始至终一点没动。
直到望见乔珍开门走出来了,冰色的眸子霎时放起光来,灼人又可怖的盯着眼前人。
乔珍被这开门杀吓了一跳,狠狠皱起了眉,心里情绪却有些复杂难明。
他在干什么?装可怜吗?
他知道他之前做的事意味着什么吗?人命在他眼里不值钱吗?
那现在又在这里杵着干什么!
疯子就是疯子,根本不能以常人揣测。
乔珍又生起气来,也不想在这个时候理他,侧开身就想从墨林菲斯身边走过。
却在路过的那一瞬,被身边泛着寒意的青年一把拽住了手腕。
在雪里站久了,他的手也是冰凉的,一下子握上来时紧的像寒冰铸造的锁链。
不知道是因为冻得,还是因为心里情绪使然,他整只手都在轻轻颤抖。
乔珍因为他的动作停住了脚步,挥手就想把他甩开。
墨林菲斯握的更紧了,也终于开了口。
声音从身侧传来时,清冷声线里裹满了炽热的情绪,委屈无助惊慌……
他曾经所厌恶的一切脆弱全都糅杂其中,让人心里发疼。
他说:“阿清,你不理我了。”
乔珍听见了却当完全没听见一样,没说话,只用力想掰开墨林菲斯的手,挣脱他的禁锢离开。
墨林菲斯用了更大的力道将她禁锢住,转过身看向乔珍面无表情的脸,眼帘微垂,被冰霜裹了一层的长长羽睫低垂,落下脆弱的弧度。
他连失去龙脉的时候都没这么无助。
墨林菲斯声音低低的,小声道。
“阿清,别不理我。”
乔珍挣脱不开,也就放弃了。
她抬眼看向墨林菲斯,在这十年里头一次对他冷了脸也冷了声音。
“放开。”
墨林菲斯薄唇紧抿,执拗的不愿意放手。
乔珍看着他这副样子,冷着眼没有一丝触动。
下一刻扬起手,狠狠给了墨林菲斯一巴掌。
作者有话说:
修狗痛哭:啊!姐姐不理我了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