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不过一个下午,拢共也就三个时辰左右,乔珍又回到她那间小别院中。
走的时候是两个人,回来的时候也是两个人。
青梅却换成了谢怀玉。
衷心的丫鬟被关了起来,想必短时间内谢怀玉是不会放她出来了。
但乔珍那时候也顾不上这些,在船上的时候谢怀玉真跟疯了一样,结束时她连眼睛都睁不开,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最后是被谢怀玉抱着回去的,她都不知道。
俏丽的江南又成为樊笼,被疯子用来困住佳人。
等乔珍终于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那时候谢怀玉正好不在,外面等候的侍女们听见声响忙进来,伺候她洗漱吃饭。
乔珍什么时候都不会和自己过不去,毕竟恢复了体力才能去和谢怀玉作对,而且她还有些事情想问他,现在还不好立马翻脸。
谢怀玉总是不会让她久等。
乔珍刚刚用完饭,屋里的侍女才收拾完碗筷,听见她醒来消息的人就赶过来了。
雕刻精致的木门被轻声推开。
午后的阳光奔涌着落进来,一地浮金。
开门的人进入视线里,君子端方长身玉立,高的都快抵到门框上去。
面上一如往常是没有什么神情的,整个人清清冷冷高不可攀,太过漂亮的一张脸落在虚幻的阳光里,连盛日的风华都被他比下去。
站在那里时身后是院子里苍翠的青树,衬着他幽深的瞳孔和一身玄衣,叫这个人愈发寂寥清冷。
哪还见一点昨天发疯的样子。
许是乔珍睡得有些太久了,现在还昏昏沉沉的,忽然一下子见到他竟觉得有点恍如隔世。
可实际上昨日他们才那样纠葛亲昵。
然后乔珍才缓缓慢慢的意识到,哦,她是被谢怀玉给抓回来了,要是不能逃走,这辈子都要和他纠缠不休。
情绪让她清醒起来,看见门口之人的目光便冷下来几分,也一下子注意到了谢怀玉进门时候手中拿的东西。
那是个长长的深色木托盘,上面盖了一块精致的红布,边缘浅浅垂下来,在风里摇晃,像是装着衣服什么之类的。
身前的红色也衬得谢怀玉愈发白皙清冷,因为太白,叫乔珍看的真切,他矜贵精致的玄色衣领下,修长的脖颈上正横着几道长长的粉色指甲印。
是昨天她实在被磋磨太过时挠的。
没成想谢怀玉一点没生气,反而变态的兴奋起来,叫她再多挠一些。
好叫别人知道他夫人有多凶,伺候的不好了便要这般磨人。
乔珍哪里是那个意思,也根本不是他的夫人,真气极了。
软手软脚也撑着半起身,一口咬到他脖子上,用的力道不小,都快渗出血丝来。
现在那串粉色的牙印就挂在谢怀玉喉结上,小小巧巧又霸道的圈了一圈,随着他偶尔吞咽的动作,环着喉结上下滚动,暧昧丛生。
那样明显,谢怀玉在外面走一趟,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见。
上午说事的时候有位下属见到了,简直惊的不行,小心翼翼问了一嘴。
本来心情不算好的谢怀玉听见顿了一下,眸中寒冰稍稍融了一些,唇角微勾轻轻笑起来。
“我惹夫人生气了,她闹我的。”
谢怀玉心悦乔珍不是秘密,整个暗夜阁里没人不知道他们阁主喜欢相府的乔小姐,追人追的简直疯狂。
最近可可怜怜掉了马,叫人家姑娘恨上他,他就彻底发了疯,困住人家不许走。
闹得暗夜阁的人最近也都战战兢兢,生怕路上走着走着遇见阁主不高兴,忽然就被给上一脚。
听见谢怀玉的话,刚刚问了一嘴的下属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尴尬的呵了两声。
“主上与夫人甚是恩爱,哈哈,甚是恩爱。”
谢怀玉心情倒是好了些,想起昨日那时候她磨着小牙咬上来,连眸光都变得轻柔了。
轻笑着抿唇,磁性的音色含在嗓间。
“嗯,她,甚是可爱。”
谢怀玉在外面浪浪荡荡走上一圈,不知道的还以为乔珍真怎么他了。
可事实上乔珍也没好到哪里去。
谢怀玉进门的时候,抬眼便望见坐在桌边的人,
她身上穿一件绯色衣裙,因为最近天气凉了些,衣裙也稍显厚实,她柔柔小小一只被温柔的颜色包裹着,显得那样娇软。
可虽衣裙裹得严实,还是能从微微裸露的肌肤上窥见端倪。
娇柔粉颈,柔细的皓腕,甚至手指指尖,皆是红梅印记,这会儿软软在桌前几乎坐不住,一看就知道昨日与她的那个人是禽兽。
也由着昨日哭的太久,眼眸现在还带着媚软的熟红。
听见声响柔柔抬眼望过来,叫谢怀玉骨头都酥了,咬着牙印的喉结不由得上下轻滚。
刚撤完碗筷的侍女见到他来了,皆是一震,恭敬问好后低头离开。
谢怀玉没有出声,直到所有人都出门,房门被关上,屋内只剩他俩,才拿着手中托盘走到乔珍身边。
“嗒。”
轻轻的一声,托盘被他放到乔珍身边的桌上。
乔珍是不愿意见到他的,但因为心里挂念着青梅和胖老板的安危,还是抬眸望向谢怀玉。
开口时声音娇娇软软的,微微带上丝哑意,叫优雅矜持的贵女小姐显得慵懒柔媚。
“我跟你回来了,青梅和那商船老板呢?你放了没有?”
他一进门,还没说上句话,她就心心念念只在意别人,谢怀玉自然是不高兴的。
静立在乔珍身边,气质被身上的玄色衣物衬得愈发清冷,午后的阳光落在他身上,也驱不散那丝丝寒意。
他眼帘轻垂,与乔珍对视了一眼,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道。
“方才见你吃的不多,可是不舒服?”
何止是不舒服,她现在坐都坐不住。
这一句问话轻易点燃了乔珍的怒火,叫她不由得想起昨日。
对青梅和胖老板的关切都暂时被压在脑后,柔媚的眼里浮起恼,软着声音骂他。
“问你自己,混账王八蛋!”
谢怀玉本来因为她心里只想着别人老大不高兴,忽然被骂了一句,一下子笑出声来。
薄唇微微扬起,清冷的眼眸也被笑意占据。
他弯下腰来与乔珍面对面,离得那样近的看她时,眸中似乎藏着星光。
“我的卿卿会这样骂人了。”
说完,他又往前凑过去,直凑到乔珍耳边,微润的薄唇几乎压到美人小巧的耳垂上,轻声开口时气息燎燎绕绕,似乎在含着那处亲吻。
“当真好听,再骂一遍。”
乔珍一下子红了脸,抬眸去看,望见谢怀玉居然是真被她骂开心了,还想再讨一次骂。
心里暗骂狗男人。
面上更是受不住,羞恼的软着手将他推开。
“不知羞耻!”
骂完之后匆匆起身逃离,直至站到桌对面离他远些,才放心停下来,面色愈发恼怒的看向谢怀玉。
“你少耍流氓,我问你青梅和商船老板怎么样了。”
说到其他人,谢怀玉的态度又变得不在意起来,缓缓起了身,面上笑意也稍稍淡了。
再被问到这个问题,他依旧没有立马开口给予乔珍答案,而是转目望向进屋时,被他放到桌上的托盘。
那托盘盖着红布,随着里面东西的形状微微起伏,在阳光下鲜明耀眼。
乔珍顺着谢怀玉的目光望过去,又看见他沉默的态度,立马就知道这别扭的混蛋是又吃醋了。
他不高兴,觉得自己心里只在意别人没有他。
今日她要是不问一句有关他的事,谢怀玉定不会老老实实开口。
狗男人粘人的要死。
乔珍腻味的不行,但还是不得不开口问,眸光落在那显眼的托盘上。
“这是什么?”
果然。
有关于他的事,谢怀玉就回答的很快。
他转眸看向乔珍,抬手,修长的指尖落在红布上,轻轻一揭。
红布随着动作飘然而起,落在桌面上,内里的东西也终于显露在阳光下,呈现于人眼前。
红布下的物体依旧是红的耀眼,但更加精美华贵。
也确实如乔珍第一眼望见时猜的那样,里面装的是衣服。
颜色艳丽到像是正在燃烧的火焰,一下子就夺取了人的视线,样式华美裁剪精致,衣面上滚着大气漂亮的金线,勾勒出精美的图案。
虽是被折叠起来放在那里,依旧可以窥见其华美。
这样的颜色这样的款式,也轻易叫人认出来,这是一件嫁衣。
谢怀玉给她送来嫁衣,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乔珍一下子抬起头看向站在对面的人。
比起她有些激动的情绪,谢怀玉要安静许多,好像自己正说的并不是一件未曾与她商量过的大事。
“嫁衣做好了,拿来给你试试。”
乔珍眸中浮起不可抑制的拒绝,甚至恐惧,往后退了两步。
“我不要嫁给你,我说我不要嫁给你!我从来都没有答应要嫁给你。”
望见她惊惧的模样,谢怀玉站在那里没有动,眸光却愈发沉下来。
“卿卿,到了如今地步你难道还想着要离开我?不嫁给我,你又想嫁给谁?”
他的声音在一字一句里变得愈发的冷。
只要乔珍现在敢说出一个名字,他立马就敢提着剑去杀人。
她想嫁谁,他就杀谁。
乔珍自然也知道谢怀玉心中所想,哪能说出谁的名字。
贝齿紧紧咬着唇瓣,嫣红的眸子里快要落下泪来,珠玉般清透的泪珠挂在眼眶上,摇摇欲坠的,看着可怜极了。
谢怀玉一下子就没了脾气,简直被乔珍吃的死死的,望见她眼泪的瞬间叹了口气,轻易的让了步。
“好,好,我不逼你。”
他走过去,站在乔珍面前,动作温柔的轻轻擦掉她的眼泪。
“莫再哭了,眼睛红的跟兔子一样,再哭怎么受得了。”
“你如今接受不了,我也不逼你,等你想明白。”
但谢怀玉也不会那样轻易的就放手,轻抚着乔珍面颊。
“可你应当嫁给我,也只能嫁给我,嫁衣且先试试吧,总会有用上的那一天。”
乔珍被他轻抚着,只觉得像是被毒蛇舔舐而过,侧过脸躲开他的触碰。
“你说了不逼我,那也不能逼我试嫁衣。”
她倒是狡诈,他刚让了步她就打蛇上棍,坏得很。
谢怀玉笑了一下,却也不是没有办法,轻轻捏了一把乔珍的小脸。
“好,我不逼你,但卿卿不是想知道那侍女的消息?我们可以做个交易,你试嫁衣,我就告诉你。”
乔珍本来还在推他揉脸的手,听见这话停了动作,猛地抬头看向谢怀玉,心里暗道一声卑鄙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