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想要机票?”她吐息如玫瑰,每说一个字都像羽毛撩在人心上:“那你还我。”
郁溪不知世界上怎么会有人魅成这个样子,在月光下看,一双桃花眼,配着柳树般轻摇的腰肢,真像什么桃树柳树之类的成了精。
郁溪吞了口口水,觉得自己就是那误入歧途的书生。
她定了定神,把装机票的信封往江依手里递,没想到江依手一缩,笑着指指自己胸口:“往这儿放。”
今天江依穿一件艳紫色的裙子,裙摆是轻盈飘逸的薄纱,但上身是紧裹身材的吊带。这衣服穿郁溪身上能有一马平川的效果,但穿江依身上,胸前就群山起伏的。
紧而薄的材质被两座山峰撑起来,中间就是幽深的沟壑,在月光下形成一片阴影,勾引着人往里看似的。
郁溪红了耳朵,移开了眼神。
她发现江依这女人的小伎俩真是很多。
一个动作,让郁溪想起俩人初见的时候,郁溪拿着一卷钱往人胸口塞。
到了现在,等她真正跟江依熟了之后,她却不敢了。
而且江依越轻佻,她越不敢。
江依一定是故意的,当郁溪红着耳朵移开眼神后,还机票这事暂时就被揭过去了。
往回走的路上,郁溪格外沉默。
虽然她平时也挺沉默的,双手插在牛仔裤兜里,但那时她眼里是江依飘逸的裙摆,鼻端是江依的香水味,耳里是江依的高跟鞋踢踢踏踏。
而现在她在全神贯注想一件事——
从江依不跟她共用一个杯子,到在炒粉摊撩自己亲她,再到还机票时让自己塞她胸口。
所有证据好像都指向一个结果——江依真的在躲她。
想事想的太专注,以至于郁溪再一抬头的时候,发现俩人没走回江依的出租屋,反而走到台球厅这边来了。
郁溪问:“你忘带东西了?”
江依笑笑:“帮个忙呗。”她让郁溪一起帮她抬那厚厚的卷闸门。
卷闸门不是自动的,往上抬时就巨沉,郁溪抬着卷闸门,瞟一眼另侧的江依。
昏黄的路灯洒在江依身上,江依白皙的皮肤就变为暖黄,光晕把江依的轮廓线晕染得有点模糊,整个人就有了种朦朦胧胧的不真实感。
那时郁溪忽然有点想哭。
也不是难过什么的,就是鼻尖一阵酸意,也许是年轻人的矫情作祟,她总觉得江依就像此时眼里看到的,有种不真实感,轻飘飘的,好像一不注意就会飞走了,不像卷闸门,能被人踏踏实实抓在手里。
进了台球厅,江依也没开灯,径直往里走,郁溪以为她进去拿个东西就出来,站在门口等。
结果江依叫她:“你过来。”
她顺着江依的脚步,这才发现江依走到了台球厅最里面,郁溪走近,她拧开一盏小小的灯,很暗,但可以看到眼前是一间储藏室,不过现在没当储藏室用了,而是摆了一张小小的床。
“这是老板以前睡午觉的地方。”江依说:“不过他再婚以后很久不在这儿睡了,我问过了,他说你去邶城前可以在这儿睡两周。”
还很贴心的说:“放心,床单我换过了,从我家拿来的,很干净。”
郁溪盯着那床单,连床单都透着粉紫,柔柔媚媚的,很有江依的风格。
郁溪在想,江依是什么时候做的这些事儿?是她去书店选奥数题册的时候吗?
她张口:“我为什么要睡这儿?你家怎么了?”
“我家不是只有一张床么?”江依笑得顺理成章的:“在这儿你不是可以一人睡一张床么?你总说自己不是小孩儿了,只有小孩儿才喜欢跟大人睡呢。”
她像是觉得自己说的话很好笑,轻摇腰肢笑得前仰后合。
郁溪没笑,淡着一张脸,轻声说了句:“要是我就喜欢跟大人睡呢?”
江依就没笑了,她说:“可我不喜欢跟小孩儿睡。”
郁溪说:“为什么?”
她觉得自己在江依面前挺没出息的。江依有那么多小伎俩,可她就像那种咬着人衣摆不放的小狗,一句一句“为什么”,就是她抓着江依的衣摆不甘放手。
“为什么?”江依轻晃脑袋重复了一遍她的问题,像是觉得她问得很奇怪似的:“大概因为我还没结婚?身上没什么妈味?”江依笑着:“现在就开始带小孩儿睡,早了点吧。”
郁溪说:“干嘛总说我是小孩儿?”
江依笑着睨她一眼:“我认识你的时候你本来还是小孩儿啊,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小孩儿。”
郁溪说:“你放屁。”
江依立刻瞪她一眼:“小孩儿怎么说脏话?”
郁溪:“都说我不是了。”
那盏暗暗小灯的开关就在她眼前,她伸手把灯关了,一转身就把江依抵墙上了。
卷闸门外的路灯照不进来,两人眼前突然陷入一片黑。
江依被郁溪抵在墙上,能闻到郁溪身上的味道将她包裹。
那是古早洗衣粉的味道,阳光的味道,躁动荷尔蒙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叠加出一种独属于年轻人的味道。
江依嗓子里挤出一句:“疯了吧你?”
她该第一时间推开郁溪的,可少女的体温烫着她,让她动弹不得。
郁溪把她抵在墙上啊,双手在她耳侧撑墙上,围出一个小小怀抱,压低声音问:“为什么躲着我?”
郁溪觉得江依是老狐狸,恢复镇定恢复得很快:“大概是因为你没给钱?”
郁溪不接招:“别跟我演,认识你这么久,我没看你收过哪个客户的钱。”
江依笑得低下头,长长的卷发就一荡一荡,隔着薄薄t恤扫在郁溪的肩胛骨上:“小孩儿,我收钱的时候还能让你看到?”
“行。”郁溪说:“那我给你钱。”
江依说:“不收。”
郁溪凑近她:“别人都行我不行?”
江依都感觉郁溪在微微发抖,连呼吸都发颤,可没有后退的意思。
也许这就是少年,莽撞又怯懦,卑微又骄傲。
江依回答:“你太小了,让我有种犯zui的感觉。”
郁溪:“所以跟你说我满十八了。”
“这不是满不满十八的事儿。”江依:“小孩儿就是小孩儿,不然我问你,你会什么?”
郁溪抿了下嘴:“要不让你看下我会什么?”
其实郁溪什么都不会。
她知道自己喜欢女人,是一种天生的直觉。
可关于如何“喜欢”女人这事,她以前一直忙着搞学习,也没研究过,全部的知识,都来自曹轩给她那本姑嫂题材的旧小说,可那上面都是文字,很抽象,有些姿势和手法,郁溪都不是很能想象的出来。
可她就是不想退让。
她抵着江依,还是像那种咬着人衣摆不愿放开的小狗。
她就是不想放开江依。
而且她觉得江依的呼吸有点乱。
她在犹豫,应该先低头亲下去,还是先把手放到江依胸前。
那旧小说上怎么写的来着?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呼吸也和江依一样乱,可她觉得江依不一定会拒绝她。
可就在这时,窗外一只不知哪来的猫,“喵”的叫了一声。
郁溪:……
两人之间全靠微妙的气氛撑着,猫突然一叫,打破那撩人的寂静,两人之间紧绷的弦就断了。
江依笑着伸出手,绕到郁溪身侧,在郁溪腰上轻轻一点。
郁溪本来就紧张,这会儿跟触电似的,猛地就把围着江依的双手收回来了。
江依笑得就更妩媚了:“就说你是小孩儿嘛。”
郁溪就是这样。感觉江依紧张的时候,她胆子能大一点。江依一撩一狐狸精,她就怂了。
江依不着痕迹的从她身边退开:“小孩儿这也就是在祝镇,你看小玫她们都只比你大一岁,所以你觉得这样很正常,其实你们都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呢。”
江依走到墙边把灯打开,猛然亮起的灯光刺着郁溪的眼,江依蹭到房里唯一一个旧立柜上坐着,没骨头似的靠着墙,卷曲长发蹭在斑驳的墙上。
她懒洋洋笑着:“等你去了邶城,就会发现事情真不是这样,你应该去跟你同龄的小孩儿去谈恋爱,去喝酒,去笑去闹,然后你才算长大了。”
郁溪垂手站在一旁,问了句:“那你呢?”
“我?”江依笑:“我已经老了,老得没有耐心,等任何人长大了。”
她从立柜上跳下来,像夏夜的一阵烟,飘走了。
江依回出租屋以后,站在门外的走廊上抽一根烟。
说来好笑,她之前明明不抽烟的。就这一两个月的功夫,烟瘾却大成这样。
大概她喜欢抽着烟想事。
比如想,刚才郁溪抵上来的时候,她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逃开。
她对着月亮,吐出一缕薄烟。今晚月明,连一丝遮蔽的云都没有,皎皎月光,好似能照透人心里的一切欲望。
是欲望么?她本以为自己早就是个无欲无求的人,可原来年轻的身体是这样,年轻的,朝气的,蓬勃的。
她没想做什么,不然真跟犯zui似的,不过本能的向往着靠近,有时就会有一瞬间的晃神。
那么,早点送郁溪走这个决定,就再正确不过。
她还有一张卡,连是什么时候办的都忘了,好像是为了卡面的图案办的。翻出来之后依稀想起,不知什么时候的一笔劳务费曾打到过这张卡上,吃了两顿饭买了两件衣服,就只剩两千块了。
她就用其中的一千块,给郁溪买了张去邶城的机票,刚好有个常来打球的小混混,要从市里回祝镇,给带回来的。
走吧。
江依对着夜空又吐出一缕薄烟。
那浩渺的天空,才是属于郁溪的未来。
作者有话说:
直球!说到年下必须得是直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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