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正则:“……”
看到楚正则抿着唇,一副现在就想找她算账但是又忍着没说出口的模样,薛玉润困惑地问道:“你来得不快吗?”
问楚正则为什么来得这么快,难道问错了吗?
楚正则咬了咬牙,道:“你不能把话说完整吗?”
薛玉润给了他一个“你事儿好多”的表情,但是看在雷雨天的份上,薛玉润不跟他计较。
好在德忠非常尽职尽责,当即就道:“回姑娘的话,陛下担心您,没有沿着长廊绕远路,直穿了中庭赶来的。”
他话音方落,遥远的空中应声响起震天的雷鸣。
薛玉润下意识地紧紧攥住了他的手:“是啊是啊,可吓人了,快进来吧。”
她只是轻轻地一用力,比她高大许多的楚正则就被她拉着跨过了门槛。
他们长大之后,很少双手交握。通常只有上下步撵的时候,她会撑一下他的手。
楚正则的手温凉而干燥,手指上有练剑和握笔磨出的茧子。不像她的手,她也笔耕不辍,但每日用香膏养着,依旧光滑细腻。楚正则的茧子硌着她的手,还挺好玩的,她悄悄地勾了勾手指,摸了摸。
才摸了一下,就被楚正则用力握住了。
“别玩了。”他声音喑哑地低斥了一声。
他的声音有一点不同寻常,薛玉润疑惑地抬头去看。楚正则只看着他们交握的手,声音恢复了正常,揶揄道:“玩得这么兴起,这就不怕雷鸣了?”
薛玉润露出马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很是淡定地抽出手,道:“陛下来了,我就不怕了。”
“是吗?”楚正则的手在原处停滞了一会儿,张握了两次,然后才收回身侧,低头看她。
薛玉润无所畏惧地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
他们有着一样的眸色,都是黑色。但楚正则的眼睛就像深潭,翻涌着她不熟悉的情绪。
他们视线交汇很短暂,他很快就移开了视线:“这么说,你方才出门,是想去找朕?”
薛玉润张了张口,她其实很想说,她出门不是去找他,难道还能是去欣赏雷雨天吗?
楚正则明知故问,不就是为了让自己承认不如他嘛?就算她不跟雷雨天的他计较,也忍不住“哼”了一声,反问道:“那陛下呢?陛下来这儿作甚?”
这话一问完,薛玉润当真起了几分好奇心。
那几个司寝宫女呢?
他的软香温玉,不要了吗?
楚正则脱下靴子,换上木屐,正在往她窗台下的棋桌走去。闻言脚步一滞,语调散淡地道:“习惯了。”
“哎呀,好巧,我也是。”薛玉润毫不犹豫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招手对珑缠道:“拿玉围棋。”
“那陛下也肯定习惯在这样的晚上输棋了。”小狐狸笑盈盈地露出利爪:“皇帝哥哥,你觉得今儿这盘棋局,拿颂圣朝影玉筝做赌注,怎么样?”
她说着,从桌上的青花地拔白折枝花果纹盘里,勉强挑了一块蜜瓜递给楚正则——实在是她方才自得其乐,把好的吃了大半了。
“你说呢?”楚正则瞥她一眼,坐下来稍稍舒展了身子。可话音方落,就发觉自己脚下踢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撞在桌脚,发出一声闷响。
他才垂下视线,就听到偏殿传来“汪汪汪汪汪汪”的大声控诉。
“怎么了这是?”薛玉润二话没说就赶到芝麻身边去摸摸脑袋、挠挠后颈,路上还转手把手上的蜜瓜吃了。
楚正则冷着脸移开自己的靴子。
脚下有一根啃到一半的肉干。
——这世上总有他习惯不了的东西,比如她的狗。
珑缠把肉干送到芝麻口中,芝麻消停了,乖乖地在自己窝里睡大觉。
薛玉润松了口气,回到正殿,见楚正则正在用皂角洗手。德忠不在他身边,估计是拿换洗的外袍和靴子去了。
薛玉润撇撇嘴,她也知道他的毛病,哪怕他没有碰芝麻,都总觉得浑身不对劲。她正欲拿起杯盏喝水。楚正则见状手一顿,蹙眉又松开,修长的手指敲了敲面盆的边缘:“净手。”
薛玉润应了一声,乖乖地洗净了手,又将手伸给楚正则看:“喏,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她的手并非虚若无骨的纤细,反倒骨肉均匀。她手背朝着他,指甲修剪得干净齐整,泛着柔粉色,瞧上去软乎乎的。
“陛下,我觉得这双手很值得被放上两片秘制肉脯,你觉得呢?”这双手在他的眼前翻了个面,露出了掌心,它们的主人循循善诱。
楚正则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解开荷包,捏出最后一片秘制肉脯,放进了自己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