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不知不觉都长这么大了。”珑缠收拢螺子黛,慨叹一声。
要是薛大夫人在世,瞧见她如今的模样,不知该有多骄傲。
薛玉润眨了眨眼,站起身来转了一圈:“好看吗?”
细碎的阳光洒在她的裙边,落在她明媚的笑颜上。
珑缠笑道:“好看,姑娘怎么都好看。”
“那就好。”薛玉润心满意足,点点头:“我今儿得跟陛下一起出门,我可不能被他比下去。”
少女婀娜的身影出现在长廊的那一瞬,也落在了楚正则的眼底。
眉心点三瓣红梅,如落在初雪的一段艳色。朱唇含一点樱桃红,将这段艳色又添几重芳。
“白雪凝琼貌,明珠点绛唇。”
他此时方才品味出这句诗的韵味。难怪行人纷纷驻足,争相要将这样的美人比作洛川神。
“陛下……”薛玉润正要行礼,冷不防帷帽从天而降,将她的脸遮了个严严实实。
“诶?”薛玉润伸手想把帷帽摘下来,戴着帷帽还怎么跟楚正则比气势呢。
“太阳毒辣。”楚正则制止了她,替她摆正帷帽,冷静地道。
薛玉润撩开纱幔,抬头看了看阳光,撇撇嘴:“晏太医说正午太阳毒辣,你说早上太阳毒辣,难不成我要晚上才能大摇大摆地出门吗?”
“嗯。”楚正则替她扯合纱幔,应声道:“等晚上带你出门。”
薛玉润眼前一亮,立刻贴着楚正则往外走:“皇帝哥哥,你说的带我出门,是指‘出静寄山庄的门’的这个‘出门’吗?乞巧节的时候,熙春楼会请最好的戏班搭台唱戏呢,没准今年演的就是《相思骨》。”
“你想多了,朕是指出太清殿的门。”楚正则头也不回地道。
“哦。”薛玉润离他远了些,走出了一副“遗世独立”的风姿:“那我可以自己出门,我甚至还能走出太清殿,跟姑祖母一直住到回宫。”
“怎么?你是觉得自己比筝会输,要躲到皇祖母殿里去哭么?”楚正则瞥了她一眼。
“哼。在坊间花钱赌我输的人,才需要大哭自己血本无归呢。”薛玉润毫不客气地瞪他一眼:“比如陛下。”
“荒唐。”楚正则蹙眉,一本正经地道:“君子雅风,怎会好博戏之乐?”
“说得好。”薛玉润抚掌一笑:“那什么下棋输了的赌注,也都该不作数。君子雅风,不好博戏,怎能非要让我下棋输了绣荷包呢?”
“你我之间的对弈,怎么能称为博戏?”楚正则淡笑回应,同时扶了她一把,将她送上步辇。
薛玉润“啧”了一声,回道:“明白。在陛下眼中,你我之间的对弈该称为‘儿戏’,是吧?”
楚正则面无表情地咽下了“闺房之乐”四个字:“你还是好好准备你的筝曲吧,免得你的《相思骨》成了炉里的灰。”
“不可能。”薛玉润断然道:“只有陛下的银票打水漂的,万没有我的话本到不了手的。”
“你的话本子若是到了手,朕的银票也不会打水漂。”楚正则坐上步辇,看她一眼,唇边勾了一抹笑。
薛玉润微愣,但不等她追问,楚正则便已朗声道:“起。”
静寄山庄的正殿,云鬓衣香,珠环翠绕。
小娘子们纷纷投入了自己家人的怀抱,诉说避暑的诸事,虽是轻声细语,仍难掩兴奋。只是言辞之间,她们的视线时不时地便会飘向钱大夫人和顾大夫人。
钱大夫人跟别人寒暄了几句,把明里暗里的试探皆挡了回去。好不容易等到钱夫人来,她连忙拉着钱夫人的手,皱眉问道:“筱娘,你跟嫂嫂说句实话,汤圆儿比之顾姑娘,究竟如何?”
“不知是哪起子混账玩意儿凑的热闹,在庆丰赌庄设下了赌局。你侄儿悄悄去看了,听说赌汤圆儿输的人多得不得了。”钱大夫人咬牙切齿地道。
钱夫人本名钱筱,闻言无奈地道:“嫂嫂,你怎可让小辈去赌庄那样的地方。”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钱大夫人急道:“你瞧瞧这满屋子的人,有多少不是在等着看汤圆儿的热闹?”
她话音方落,便听宫人唱迎道:“陛下驾到,薛姑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