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楚正则的眼睛亮晶晶的。
左不过是些有关宫里太皇太后、太后的事,楚正则了然地颔首:“问吧。”
可谁知薛玉润兴奋地道了一声谢,开口便问道:“为什么你的护卫要穿金子做的衣裳?”
楚正则愣了一下,捏在手中的棋子轻磕在棋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什么?”
“你护卫的衣服。”薛玉润对着自己的小裙子比划了一下。惹得她右边小鬏鬏上簪着的粉白相间的绒花,花蕊轻晃。
而左边小鬏鬏上缀着粉与白串成的东珠蝴蝶,也随着她的动作快活地扑扇起翅膀:“我没有穿过这样的衣服诶,会不会很沉呀?”
“那盔甲不是金子做的,是铜甲镀金。”其他人尚没能从这忽如其来的问题中回过神来,楚正则已经垂眸开口:“是不轻。”一指车辇里盛满冰的冰鉴:“只比这个冰鉴轻一些。”
薛玉润用力拉了一下冰鉴的铜环,冰鉴纹丝不动,她松开手,宣告放弃。
她看看自己泛红的小胖手,又看了看不动如山的冰鉴,遗憾地道:“好沉好沉。要是有轻一点儿的金子做的衣服就好了,我也想穿。”
她身体微微前倾,想了想,又继续好奇地问道:“他们都穿这么沉的衣服了,为什么还要举大旗子?旗子上画的是什么呀?”
“是龙和虎。”
“为什么要画龙和虎?”“……”
薛玉润一个接着一个的“为什么”问了下去,直逼得楚正则最后只能含糊答道:“天子仪仗,自来如此。”
“什么叫自来如此?”薛玉润更困惑了。
楚正则:“……”
伺候薛玉润的使女银梧见状,忙给薛玉润递了小半杯水:“姑娘,您润润喉咙。”
“欸。”薛玉润接过水,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安静地喝水,只是藏在裙摆下的小短腿没忍住,欢快地前后摇摆了两下。阳光落在她金钩银绘的朱裙上,也跟着跃动起来。
银梧眼见着小皇帝微松一口气的模样,笑着对薛玉润道:“马上就要见太皇太后了,姑娘歇一歇,也叫陛下歇一歇。一会儿嗓子疼,没法好好地行礼问安,该让太皇太后担心了。”
“可是我嗓子不疼诶。”薛玉润喝了两口水,关切地看向一旁的小皇帝:“陛下嗓子疼吗?”
楚正则沉默地喝茶,顶着薛玉润期盼的目光,艰难地摇了摇头。
“那我还没明白,什么叫自来如此……”薛玉润眸色一亮,身子往前挪了些许,眼瞧着就是又要叽叽喳喳地继续问问题。
银梧连忙道:“姑娘,便是现在不疼,一会儿说多了就要疼了。要不,您跟陛下下棋怎么样?”
下棋不用说话,她的姑娘总能安静一点儿。
楚正则闻言,立刻把黑漆描金缠枝莲纹盒往薛玉润身边推了推。
薛玉润遗憾地点头:“那好吧。”
她拿起棋子,学着大人下棋时的模样,奶声奶气地对楚正则道:“不吝赐教。”
楚正则回以一礼,觉得能下一盘棋,让她三步,换个清净也挺好。
然后,薛玉润就打开棋盒,干净利落地赢下了忙于功课、无心练棋的楚正则。
楚正则:“……再来。”
银梧不太懂棋局,但等到下马车时,她一看对面的小皇帝紧抿着唇,自家姑娘眼睛亮闪闪的模样,也知道这些棋局究竟是谁赢得比较多。
这时候,银梧就很想揍一顿先前提议下棋的自己。
她这出的都是什么馊主意!
但薛玉润可不知道。
她牵着银梧的手,亦步亦趋地跟着楚正则,一开始还乖乖地往前走,走了没一会儿,脚步就轻快地蹦跳起来。
被银梧提醒之后,薛玉润赶紧收敛了脚步,只是没一会儿,她忍不住伸手让银梧俯身,跟银梧说悄悄话,跟她解释道:“我是因为太高兴啦。”
“爷爷说,陛下最聪明了。但是我赢了陛下。”她努力地压低声音,但依然压不住声音里的小小得意:“我好厉害呀!”
银梧:“……”
薛玉润是想瞒着楚正则来着,她觉得不能在输的人面前很得意。她自觉在跟银梧说悄悄话,但是小孩子的声音,高兴的时候,再压低又能低到哪儿去。
银梧已经看到,走在前面的皇上脚步一滞,连身形都僵住了。
银梧只觉得自己也要僵住了。
——天啊,她家姑娘不会才进宫就要打道回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