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死灰后他们后悔了(Alohomora)_第11章 玻璃(1 / 2)_心如死灰后他们后悔了最新章节免费阅读无弹窗_嘀嗒读书

第11章 玻璃(1 / 2)

任尘白抬了下眉。

        他原本还没有多想,被对方这样一提,才想起昨夜离开前,骆枳在病房里的表现似乎的确有些异样。

        ……

        异样到那场歇斯底里失控掉的疯狂质问,从头到尾,都只是任尘白一个人狼狈荒诞的独角戏。

        骆枳冷静得实在出乎意料,又像是完全沉浸进了自己的世界。

        直到被任尘白扯住衣领,骆枳才终于有所觉,缓慢地抬起眼看他。

        骆枳看着他,眼睛里却什么也没有。瞳光是散的,落点像是在更缥缈更捉不住的地方,又像是在看早就被任尘白弃如敝履的某个影子。

        看久了,那双眼睛就柔和地弯一弯,很浅很淡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攀上眉睫,视线却又初醒似的定在任尘白的脸上。

        然后骆枳错开眼神,再不看他。

        再然后,不论任尘白说什么,骆枳都只是恍若未闻地垂下头。

        漆黑翦密的睫毛颤一下,又颤一下,终于不堪重负似的缓缓坠下去。

        骆枳再不看他。

        ……

        从医院回去后,任尘白再没能睡着,接下来的一整个白天同样烦躁得很,

        他把这份烦躁彻底归咎于意外毁了母亲的遗物引发的懊悔——这责任很容易就能怪到骆枳头上。

        如果骆枳不躲着任尘白,不逃进车里,任尘白也不会有机会毁掉那辆车。

        如果骆枳不把这件事瞒得这样死,任尘白能早点知道车是谁的,当然不可能对那辆车下手。

        看,怪不得骆家人把什么过错都冠给骆枳。

        这是种再轻松不过的体验,能规避掉一切烦恼跟自责,唯一做的只是要恨骆枳。

        要恨骆枳太容易了。

        任尘白收回心神。

        他回忆了一遍昨晚的场景,配合医生的提醒,才意识到那时候的骆枳很可能就已经听不到了。

        任尘白点了点头,问:“然后呢?”

        值班医生不由愣了愣。

        这家私人医院是任家的产业,其实有许多人都知道,任尘白并不像外界以为的那么一味温柔和善。

        他们是见过任先生陪在母亲病床边,一边细心地削一个苹果,一边轻描淡写地平静吩咐“废掉某某合作”、“把某某渎职的部门经理开掉”、“裁撤掉某某冗余部门”的。

        吩咐这些话的时候,任尘白的语气就和现在没什么区别。

        很平静也很漠然,对着已经将到死路的棋子,敲一敲棋盘,或许还带有一点事不关己旁观的淡淡兴致。

        听不见了啊。

        然后呢?

        值班医生自然也就懂了任尘白的态度,摇了摇头闭严了嘴,向后退到电梯角落。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顶层。

        任尘白没有停顿,等到门开,就径直出了电梯。

        ……

        骆枳反锁上旅店的门。

        他把手放在洗手池的水龙头下,挤了些洗手液,反复冲洗着手上沾着的油污。

        冰凉干净的水在手上流动,砸在手指上,飞起白色的水花。

        骆枳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好奇地用手来回碰着水,好像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有水花溅到眼睫毛上,他本能地眨了下眼睛去躲,那点水冰得他微微打了个激灵,随即又淌进眼睛里烧起来,烧得他眼睛好疼。

        骆枳这么想着,也就这么说了:“好疼。”

        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所以也不知道发出的只有气流声,但没关系,他在脑子里给自己配音了。

        “好疼,好疼。”骆枳忽然喜欢上了这个游戏,他像是刚学会了个新词,一边重复一边来来回回地拿手拨着水流,笑着躲被自己弄得飞溅的水花。

        这一片用的是地下水,冰得像是有千万根针往骨头里面扎,他这样不知道停地玩水,那些早已经洗干净了的漂亮手指很快被被冻得青白发僵。

        骆枳也不知道自己眼睛里进了多少水,他用力揉着眼睛,冰凉的手碰在额头上很舒服,于是他就关掉水龙头,用两只手来来回回冰自己的脸。

        这样自己跟自己玩了半天,等到手上的水干得差不多了,他才拿出手机,点开备忘录。

        备忘录里有骆枳留给自己的简短的说明,解释了他为什么会在这,又是来这里做什么的。

        这是离报废处理厂最近的旅店。

        他的车被报废了,来这里找自己那辆车的残骸。

        任尘白的安排不会有漏洞,他的车一定已经被彻底销毁得干干净净了,但任公子生来优渥,不了解在底下做工是怎么讨生活的。

        他这辆车这么棒,零配件拆下来都值不少的钱。

        车门,玻璃,后视镜,轮毂……保不准还有什么没被卖掉的,被扔在堆满了废墟的场地里,只要给门卫塞几百块再加一条烟,就能进去想翻多久翻多久了。

        骆枳拿着手机走出洗手间,坐在沙发上,对着不到一页的便签垂着头看了半天。

        他花了一段时间去思考任尘白是谁。

        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近的脑子转得有点慢,经常会毫无预兆地出现大片空白,有时候甚至想不起当下时间点前后发生的事。

        就比如现在,骆枳就花了相当长的时间,去思考自己的车为什么会被报废,被谁报废的,除了这件事又都发生了别的什么。

        ……

        等他给这些问题都找到了答案,窗外的天色已经又黑了。

        骆枳仍然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坐在沙发里。

        他回答好了自己的最后一个问题,正要起身,忽然被一阵剧烈尖锐的烧灼痛楚扯着,失去力气重重跌回去。

        是从他的胃里传出来的。

        这代表需要进食。

        骆枳这次只用一秒就得出了答案,他对自己很满意,抬起手轻轻捏了下自己的耳垂。

        这是任姨表扬他的动作。

        小骆枳每次拿到特别好的成绩,或是在别的什么感兴趣的领域有了特别棒的成就,又或者是能断断续续用吉他弹出整整一首《两只老虎》……任姨都会像这样,摸着小骆枳的耳垂,笑吟吟地特别夸张地表扬他。

        骆枳挑选了一段划重点珍藏起来的回忆,在脑海中点下自动循环播放,抿着嘴角听任姨夸张地把他表扬得天花乱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