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霜梅当初其实就觉得上海滩特别酷。
她小时候的梦想是做山大王或者土匪,后来发现这两样都已经不合法,还遗憾了好一阵。
气氛变得轻松缓和,明危亭也放松了很多,继续介绍了些更详细的情况。
做了明家人,不止会被纳入同伴的范畴,也会有很多便利。
有了明家的身份,在公海上、沿海的诸多口岸都会畅通无阻。他们在岸上也有许多长期合作的高星级酒店,可以随意入住,随时会有人照应。
任霜梅对这些倒是都不在乎∶“等火苗长大,可以学着开船,做船长想去哪就去哪吗
”
明危亭点头"没有问题。"
他就是为了这个原因,才会想到邀请火苗做明家人。
回去以后,禄叔听过他说的情况,就让人调查了火苗的身份,知道了很多过去发生的事。其中的许多情况和日志上的留言结合,得出的状况评估其实并不稳妥。
明危亭在说到这件事时有些犹豫,但迎上任夫人鼓励的目光,还是把相关的隐忧说了出来。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任霜梅点了点头,把话接过来,“火苗就会没处可去。”
骆炽倏地回头,看向妈妈。
他的脸上一瞬间就没了血色,忽然被耳鸣牵扯起一阵头晕,有些仓促地闭上眼睛。
他察觉到自己被妈妈用力抱住,张了张嘴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
“不怕不怕。”任霜梅用力胡噜小朋友的脑袋,“这件事不会发生……火苗,看着妈妈。”
骆炽的胸口急促起伏,他的视野时亮时暗,用力眨了几次眼睛,眼前的画面才恢复清晰。
明危亭扶着他的背,手臂揽住他的肩膀。妈妈蹲在他面前,蹙紧了眉看着他,眼里是不再压抑的明显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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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炽努力抬嘴角,他轻声解释了自己没事,撑着手臂想要站起来。
任霜梅抱起他,摸了摸小朋友的头发,发现连发梢都已经被冷汗浸得湿透。她轻声问“火苗一直都这么害怕,是不是”
小朋友把自己压榨得辛苦过头了。
任霜梅留意过自己的餐盒,每天带的饭菜都营养丰富搭配得当,一看就准备得格外精心。助理也每天都能收到火苗小同学发来的消息,一定会提前把饭菜热好,来提醒任霜梅按时吃饭。
任霜梅有时候深夜在书房加班,总是会被火苗提醒要及时休息。只要她不睡,火苗就会一直陪在她身边。
有很多次,等任霜梅完成了工作一抬头,小朋友已经披着妈妈的外套,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任霜梅摸着火苗的额头,她用掌心轻柔拭净那些冷汗,又撸起袖子抬了抬胳膊,低头问∶“看,妈妈今天发了好大的脾气,是不是还一点问题都没有”
骆炽的唇色还泛白,闻言没忍住笑了下∶“妈妈不要生气。”
“妈妈知道。”任霜梅轻声说,“妈妈一定注意身体。”
她拢着火苗,轻轻摸小朋友的脑袋∶“这些天,骆家那些人都和火苗说什么了”
骆炽被明危亭扶着坐稳,轻声道了句谢,抿起嘴角摇头。
任霜梅没有再追问,她几乎能猜得出那些话的内容——任家人倒是不会说这些,可这些人说是替她好、替她考虑,做的事却完全是在添乱。
这些人在用成年人最无聊的交易规则来衡量一个孩子,来品评称量一个最温柔干净的小朋友朝她冲过来,全无保留捧出的真心。
她看见明危亭,就想起那个叫了她一天妈妈的孩子。
那孩子没有妈妈护着,一个人长大,承受的一定不只是骆家一家人的折磨。
“妈妈知道火苗是怎么想的。”任霜梅说,“火苗是担心妈妈的身体,不是担心妈妈不在了,自己没处可去。"
骆炽怔了下,抬起眼睛刚要开口,又被妈妈的手按在发顶,轻轻揉了两下。
“火苗希望妈妈健康,能玩所有想玩的东西,去所有想去的地方。”任霜梅轻声说“妈妈也一样啊。”
“妈妈也希望火苗能好好睡觉、好好吃饭,希望火
苗想去哪就去哪,做最自由的小朋友。”
任霜梅笑了“我们现在就在实现这两个梦想的路上,是不是”
骆炽的眼睛亮起来,跟着一点一点露出真正的笑影。他用力点了点头,撑着手臂坐直,又抬手按了两下胸口。
在妈妈大大方方把这件事说出来、像是件最平常的事一样和他讨论,一起把话说开以后,他发现自己忽然就一点也不害怕了。
那些始终被他一个人藏着的不安和余悸,原来就这么简单就能被处理好。原来只要和妈妈说了,就完全用不着自己再提心吊胆,总是一惊一乍地吓唬自己。
“好了。”任霜梅笑着揉他的脑袋,“朋友来得刚巧,晚饭做得够不够”
骆炽只做了两人份的家常菜,摇了摇头,跳起来∶“我这就去做。”
任霜梅点了点头,看着小朋友脚步轻快地跑上楼,又朝明危亭笑了下∶“多谢。”
她一直在找机会和火苗把这件事说开,没想到明危亭也在想这件事,恰好给了个合适的话头。
火苗这个新朋友从海上来,虽然因为文化差异有些误会,但性情稳重踏实,看起来就很可靠。怪不得那孩子会吞吞吐吐跟她说,请她不要把来敲门的人轰出去。
明危亭摇了摇头,他稍一犹豫,又向任夫人求教∶“火苗为什么要去做菜”
"这么客气呀。" 任霜梅有些惊讶,"不留下吃饭吗"
明危亭似乎没准备这个问题的答案,闻言一顿,迟疑着没有开口。
任霜梅站起身,又想起件事,随口问∶“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邀请火苗出海”
她问完这个问题,对面稳重踏实的少当家还是没有回答。
任霜梅捡起笤帚放回去,路过明危亭面前,挥了下手∶“怎么了”
明危亭依然没有立刻开口,站在原地,衡量了片刻。
根据某种莫名的直觉,他推翻了自己之前的计划,把原本想要回答的时间又延长了十倍∶“……十分钟后。”
任霜梅∶“”
任霜梅退了几步,回到他面前。
明危亭相当谨慎地征询意见“夫人,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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