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朋友的宏愿没有被妈准。
妈妈拎着树枝杀过去,相当温柔地解释清楚了教堂要长大以后才能发誓,现在还绝对、完全、尚且不是时候。
小朋友们都非常懂事,但还是迅速陷入了计划夭折的失落,被妈妈和摆地摊一样的小零食们一起收拾好,一起塞进车里拉回了酒店。
任霜梅开的是随手租的车,后排的空间不算宽敞,但挤一挤也完全坐得下。
学到了新知识点的明少当家抱着火苗,火苗抱着零食和礼物,相当缜密地探讨起了什么时候才算长大。
……
这是个相当严肃的问题。
严肃到两个人讨论了一路,找了不少参考资料和事实案例,依然没有得出完全准确的答案。
其实没被完全弄懂的事还有不少。
比如为什么在路上会见到带着“速归”暗号的孔明灯。
比如回到酒店以后,为什么火苗的妈妈会连夜给明少当家的父母打电话。
比如为什么双方家长相当严肃且神秘地开了时间不短的视频会议,还不让他们知道会议的内容。
但这些困惑对小朋友来说,似乎也不是必须得解决的部分。
至少在任霜梅结束了视频会议,悄悄离开房间查看的时候,背着登山包独自走了五公里的明少当家已经冲过热水澡,让火苗坐在浴室里,熟练地给火苗用吹风机吹起了半干的头发。
两个小家伙终于见面,一起聊到大半夜、一起睡了个超级好的晚上。
等到第二天,两个人又手拉着手一起去了音乐节。
任霜梅特地提前结束了工作,和一起赶过来的燕女侠明先生一起,暗中潜入音乐节观察了一整天。
这还是明少当家第一次来参加陆上的集会。
火苗已经来玩了两天,拍着胸口给他做导游,领着明危亭熟门熟路地在人群里穿梭,去看各种有意思的小集市和小舞台。
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没这么勇敢,但带了第一次参加音乐节好朋友一起来,就完全变得不一样。全程既冷静又果断,遇到热闹过了头的人群,总能精准地把明危亭拖出来,遇到陌生人的时候也总会先上去打招呼。
要是叫骆炽的心理医生来看,一定认不出那个单手把明危亭拦在身后、条理清晰地和对面发生摩擦的游人沉稳交涉的少年,是之前同外界稍有接触就会应激、需要靠疏导才不过度紧张的小朋友。
明先生也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儿子能对陆地适应到这种程度。
就在个把月前,父子间还有少许直接联系的时候,明少当家还宁死不肯下船,完全不能理解外面的世界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不过是交了个新朋友,小兔崽子不光把船扔在码头不管,跟着新朋友和朋友的妈妈一起出门坐飞机旅游,还敢一起去音乐节,照着他这个老子的攻略去撩人了。
……
虽然手法相当青涩,但转移到开了一晚上紧急视频会议、隐约觉察到事情发展方向的父母们的视角,一旦确定了行为的性质,局面就变得相当明朗。
两个人一起去看火苗最喜欢的民谣吉他表演,一起去玩猜音高赢奖品的游戏,赢来了两个带兔子耳朵的头箍。
明少当家天赋异禀,从岁起就已经开始有意识地拒绝这种卖萌的道具,一直都是父母和明总管的深切遗憾。
但迎着火苗亮晶晶的眼睛,明危亭还是低头,接受了黑色的那一款兔耳朵。
骆炽帮他把相当炫酷的红黑配色兔耳朵整理好,自己戴了白的,看了看人群散得差不多,就拉着他去看自己的小舞台。
这种小舞台只要空出来就能上,带乐器的可以玩乐器,没带乐器的也可以张嘴干吼。
骆炽一个人来的时候,每次看到舞台空着心里都痒,又不好意思一个人去。现在有了自己的专属观众,抱着吉他跳上台,一口气弹了好几首调子热烈活泼的快歌。
头箍的质量非常不错,小吉他手在只有一个观众的小舞台上蹦蹦跳跳,毛茸茸的耳朵跟着小吉他手晃来晃去,让两位妈妈一路忍不住狂拍照片,差一点就被警惕的小朋友们察觉出踪迹。
明少当家永远是火苗最忠实的观众。
他站在台下,格外专注地看着火苗抱着吉他扫弦,遇到自己刚学会的几首歌,就相当严肃地逐字逐句跟着唱。
骆炽每次抬起头,都能格外精准地迎上明危亭的视线。木吉他没接拾音器,音量不算大,但还是迅速吸引来了附近的游客。
这里和偏玩耍性质的海滩派对毕竟不一样,观众逐渐多起来,被围住的骆炽就有点本能地不安。他下意识抬头找了找,还不等紧张,就看见了明危亭从大号登山包里掏出的流光炫彩双截棍。
站在自己的初舞台上,前途无量天赋异禀的小吉他手没绷住,差一点就笑岔了气。
……
有双截棍捧场,临时演出当然得特别成功。
火苗玩得超级开心,抱着吉他跳下舞台,直奔执掌双截棍的明少当家,被举起来稳稳当当转了个圈。
这次开始有人认识他,主动和他招手打招呼。骆炽被吓到了几次,就也鼓起勇气招手,和每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打了招呼,又拉着明危亭钻两钻就藏进人群。
他拉着明危亭在草地上跑。
只是两天攒下来的东西,就有太多要分享的了。
骆炽带明危亭去尝自己喜欢的小摊,去吃现做的炒冰和棉花糖,一起去蹲热腾腾刚出炉的爆米花,去喝刚榨出来酸得人直蹦的沙棘汁。
他带明危亭去看自己最喜欢的一片小树林,翻开始变黄落下来的银杏叶,看太阳慢吞吞地走到树梢,另一边的月亮也已经挂在了树梢上。
天一点一点变黑,明危亭找了人少的地方,领着火苗去放自己带来的烟花。
手持的烟花五光十色格外好看,亮闪闪的火星勾勒出轮廓,和他们手腕上刚买来的荧光手环、随身带着的炫彩双截棍一起亮。
紧接着,音乐节闭幕的烟火也升起来,那些更热烈更绚烂的花火全都在夜空里绽开。
他们找的地方视野非常好,两个人玩够了,就放松地摊开手臂躺在草地上,一起看天上的烟火。
明危亭侧过视线,看到火苗仰着头,吉他放在身边,那些流光溢彩的烟火都落在他眼睛里。
骆炽看着盛放在夜空的焰火,还牢牢握着他的手,枕着手臂像在出神。
察觉到明危亭的注视,他就也转过脸来,眼睛跟着弯:“怎么了?”
明危亭说:“在陆地上很有趣。”
“在海上也一定好玩,只不过是因为我们暂时在岸上,还没有跟着你出海。”
骆炽笑出来:“等到了海上,就要你来做我的导游了。”
明危亭用力点了点头,他沉默半晌,终于问出了自己这些天来的担忧:“要是你也不适应海上的生活,要怎么办?”
骆炽想了想:“像燕姨那样吗?”
明危亭点了下头,又侧过身,抬手替他仔细整理了下衣领。
他和父亲达成了协议,在接下来的年里,父亲会整顿公海的全部势力,而在那之后,他就要在禄叔的协助下接手相应的工作。
等到了那个时候,父亲就会离开海洋,和母亲一起留在岸上。
父亲会留在岸上很久,一直留到能和妈妈一起骑着马恣意驰骋,留到酿出最好的葡萄酒,留到草原上最后一颗鼠尾草的花也开完。
明危亭已经做好了接下来年的旅行规划。等到这年过去,他就必须去做他要做的事,但他也完全不舍得和火苗分开。
骆炽很赞同这个计划,点了点头,转过来认真回答:“应该不会。”
“我认为计划完全可行,你做什么我都能一起,可以帮你的忙。”
骆炽说:“我猜我会很适应坐船。”
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才又继续向下说:“我做过一个梦……在梦里,我就很适应坐船。”
他没有多说,明危亭就不问,只是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
火苗的短发很软和,被他轻轻拨开,就露出那片依然明显的疤痕,狰狞地盘踞在耳后。
有关这个疤痕的一切事情都已经了结。
不需要外人的帮忙,骆炽提供的证据,足够让那些卑劣的亡命徒付出应有的代价。
纠缠不休的骆家为了跟任霜梅作对,用了些越界的手段。这些事只要一沾就脱不了身,没多久就作茧自缚,重重栽进了任霜梅设下的一个小圈套里。
至于明先生听说了火苗的事,适当和一些同那家人有合作的家族聊了聊天……这些就都是不太重要的细节了。
“我总会想。”明危亭说,“如果有可能,我想能再早一些遇见你。”
火苗睁大了眼睛看他,忽然笑起来:“根本不晚。”
有关那场梦的记忆既不清晰也不模糊,他也完全不准备去回避它们。骆炽在很多时候其实都会想,那个世界的他,一定也遇到了自己的明危亭。
要是真有一千个世界,那他们大概会遇到一千次——要是更晚一点遇到,他就会抱着吉他跳上明危亭的船。要是更早一点,他大概会和明少当家学会特别厉害的防身术,说不定就能带着姐姐更早地逃出来。
不论什么时候遇到,他们都会立刻成为最好的朋友,都会想要永远在一起不分开。
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明危亭枕着手臂,格外专注地听着他说,郑重地一言为定:“永远在一起不分开。”
骆炽点了点头:“做个小计划。”
他拿出随身的小笔记本,翻开一页:“第一步,我们得快点长大。”
接下来的第二步是去教堂发誓。
明少当家和他一起研究了这个计划,认为相当可行,和火苗一起坐起来:“姨姨说的长大,指的应该是身心都变成熟,可以独当一面。”
“那就要先见多识广,把该学会的都学会。”骆炽也盘膝坐起来,一样一样来,“我先教你骑马。”
明危亭点了点头,抬头看向身后树林的一处:“父亲。”
还没和爱人商量过在岸上定居的计划、正在被小语用口型无声质问的明先生身形一顿,父母们的跟踪小队瞬间静默,无声无息地隐蔽起来。
但明少当家身经百战,在麻袋的历练下,早已经不受这种障眼法的影响。
“等旅行结束,我就准备邀请火苗出海了。”
他拉着火苗站起来,征询父母的意见:“我们想快一点长大,我可以带他去骑海豚、做独木舟和征服无人岛吗?”!
听说和异性朋友讨论本书情节的,很容易发展成恋人哦两个小朋友的宏愿没有被妈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