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说的有来有回。
等到讲的差不多,告一段落。
白牧星才发觉,自己刚刚居然说了那么长串一段话!
说的嘴巴都有点干了。
简直称得上相谈甚欢。
这在他的记忆里,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他从前和人交流最多的时候,就是在战场上,和战友交换情报。
一下战场,他就又恢复到独自一个人的状态,和人说话往往不超过十个字。
白牧星并不是故意的,他天生对周围的事缺乏好奇心,没有探究别人的欲望,他从不觉得社交对他而言是种必要的存在。
但是此时,此刻,在这个简陋的木屋中,他居然和人喋喋不休地聊了这么久。
在刚刚的那段谈话中,甚至是他主导了整场交谈,殷夜游只是在他说话的间隙中时不时提出一些疑问,更像一个聆听者。
白牧星自己都不知道,他居然能有这么多话可以说。
简直称得上健谈。
他怔怔的,一时间没有说话。
有种陌生的感觉一闪而过。
就像湿漉的小芽从泥土中探出第一根柔软的叶片,孱弱又敏感。
因为太过弱小,所以不容易被察觉。
两个人聊了有小半个小时,日光已经彻底落下了。
天色将暗未暗,是一种沉静的蓝。
如同无波的海面,宽和地容纳所有投奔到它怀抱中的生灵。
没了灿烈的落日余晖的拂照,气氛冷寂下来,白牧星微垂着眉眼,又恢复了那副冷冷清清的样子。
他的底色似乎是永恒不变的冷色调,“温暖”这种感觉无法长久的在他身上驻足。
但。
殷夜游觉得这样的白牧星也很好看。
和那个被光染上暖色的他一样好看。
他也说不出来,他的脑子总共就那么多能用的部分,都用来学习怎么追老婆了,是以如今人类用于外貌的优美的形容词对他来说仍旧是超纲的部分。
只是觉得。
每一分每一秒的白牧星,都让他想藏起来。
小心地珍藏到身体最深处的位置,不让他经受任何苦厄。
他其实并不懂得人类的审美取向,吸引他的从并不是白牧星的皮相。
“牧星。”
殷夜游笑起来。
求婚礼物非常顺利地搞定了。
感谢广大论坛群众的智慧结晶!
殷夜游心里美滋滋的,他收起用光脑投影出的星域地图,说:“那我们就买这两个地方的农牧星吧,离家也近,到时候来回方便。”
白牧星:?
他眼中流露出些许困惑。
奇怪,怎么又开始说他听不懂的话了。
殷夜游的家不是在挺远的地方吗?
白牧星记得他提过一次,有点印象。
他刚刚说的那两块地方,倒是离他居住的这颗星球很近。
白牧星即使再迟钝,此时也察觉到了违和。
……他和殷夜游的思路,是不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出现了一些偏差?
殷夜游仍旧陷在将求婚弥补完美的快乐中,甚至开始畅想婚后生活:“对了对了,你喜欢什么外形的星舰,我们买个新的星舰,大一点的,可以乘坐也可以用来运货。”
白牧星:???
等等,等等。
殷夜游究竟在说什么?
白牧星越听越觉得问题恐怕很严重。
不能再误会下去了。
于是他打断殷夜游,问:“等一下,你跟我说这些干嘛?”
“你自己的资产,自己安排就可以了。”
殷夜游楞了一下,他看向白牧星眼神中带上了一丝茫然。
他使用那颗盛满恋爱内容的大脑略加思索,得出一个猜测。
白牧星难道是在考验他的诚心?
他连忙表明态度:“我们结婚了之后,这些资产就是婚后财产,我当然要征求你的意见。况且,这些是我给你补上的求婚礼物。”
白牧星:???
他怎么每个字都认识,合在一起就愈发不理解了呢?
哦,对了……殷夜游昨天倒是跟他说过什么求婚之类的胡话。
失策。
他竟然不小心将这件事忘记了。
大概是因为那场觉睡了一整天,又做了一个很深远长久的梦。
漫长的梦境将现实的弧度拉远了。
一时间,他竟然不小心忘记了,昨天晚上,殷夜游说要跟他结婚的事。
只是这仍旧无法解释,殷夜游为什么会这么笃定地觉得他们就要结婚了。
他昨天只是说今天再谈论这件事,怎么看都并不是答应吧?
以防万一,白牧星仔细回忆了一遍那天晚上的事,他说完“明天再议”之后,就去睡觉了,然后就是身体不舒服发烧昏睡一整天,醒来就是现在。
全程确实没有什么能引起误解的地方。
殷夜游的思维居然脱线跳跃到了这种程度吗!
白牧星心想,这脑袋的问题也太严重了,有机会还是要建议他去看一下医生。
白牧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认知。
他本来就不擅长领会这些感情上的事。
而揣测一名思维不太正常的人,这种难度翻倍的事,对他而言未免太过超纲。
他想了想,实在想不通,干脆直截了当地解释道:“我不清楚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但我并没有答应和你结婚。”
他讲这话时候语气平静而冷淡,再配上他那副冷清无比的面容,简直像是一捧积蕴了千年的冰雪,距离人间如此遥远。
倒是没有讥讽或者侮辱人的态度,但他这副淡漠的模样,莫名比那种反应更令人难以接受,常常让人不自觉羞愧局促。好像在他眼中,旁人只是最无关紧要的存在,和路边的一株花草一粒灰尘没有任何区别,如此地不值得投注情绪。
还不如被说两句难听的话呢。
至少还能证明曾经在他眼中留下过哪怕一丝一秒的痕迹。
要是一般人,恐怕就会直接难堪地、自惭形秽地跑掉了。
殷夜游倒是没被他这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情态伤到,无论白牧星怎么冷淡,他都只想扑上去舔一舔。
最多摇着尾巴想一想,咦,冷着脸的白牧星舔起来的味道是否会有不同呢?
不过他听到白牧星的话语内容,傻掉了。
他“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高大的身材将白牧星自己亲手搭建的这个小木屋衬得矮小局促起来。
庞大的阴影从上至下地将白牧星笼罩住。
白牧星莫名有一种被什么东西完全包裹住的错觉。
他仰起头,就看见这个长相凶戾的大个子睁着那一双狭长漂亮的银色眼睛,很幽怨地看着他,眼底银光莹莹。
惊愕委屈地像是遭遇了骗心骗身渣a的委屈小o:“可、可是,你早上的时候都主动亲我了。”
白牧星:?!
啊?
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