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贺风对身边想要去帮助的工作人员挥了挥手,这场戏情感波动太过激烈,演员在这种情况之下入戏是时常有的事情。
他可以给少女一点时间去自我消化。
而博珵却没有办法将她置之不顾。
他又轻又缓地用手半搂住她肩,突然不知该如何宽慰。
合作过这么多的演员,从没有见过哪个能如她这样,在初入茅庐之时就敢于不顾一切地将自己抛进去。女孩故作强大却又掩不住稚嫩的模样,最惹人心软。
柳又霁泪流不止,没有防备地将重心倒进了他的臂膀之间,脑中在反反复复想一个问题:
“人生为什么就不能简单地遵照我们的心意来呢?”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不可预测。
博珵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只轻轻摸了摸她的发顶。
“这不是你的人生,这是许唯你的。”
“我知道。”她低语道,“可是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命运都是相合的。不然我怎么可能成为许唯你?我就是她,她就是我,我也可能是任何一个人。好像有一根共同的绳子,绑住了我们每一个人,是不是?”
博珵摇摇头,“没有什么共同的绳子,那是你自己想象出来缚住你自己的。”
少女就算在名利场里摸爬滚打这些年,早熟的也只是一半的大脑而已。她哪里听得懂博珵说的这些话?
“我会找李导谈一谈。”
“谈什么?”她仰起头,露出兔子一样可哀的红眼睛。
“我早就说过,不该用这种方式来培养你。你比他想的,还要聪明的多。”
“什么意思?”一双红眼睛里,是含含糊糊的一片。
博珵没有不正面回答,只道:“你还小,只用记住,如果把戏里和戏外这两个世界混为一谈,就永远没办法成为一个真正的演员。”
·
柳又霁不知博珵和李贺风谈了什么。二人也从未在她面前显山露水。
拍摄流程还是依照既定的计划在走。
等她平复了几日,李贺风才安排拍摄了矛盾阶段的最后一场戏。
——两人决定协议离婚。
许唯你已经不信任付向勋,自然也不相信他能带好孩子。她拿到一双儿女的抚养权,而付向勋决定离开这个城市,两人站在民政局的门口,心情复杂地道别。
他为她只身闯来,离开时也回到形单影只。
这场外景戏结束后,柳又霁真心大舒一口气。
博珵与她一起走下民政局门前的阶梯。
“放心了?”
柳又霁拍拍自己的前胸,“终于无事终了。”
他轻笑,“做得很好。”
她停住脚步,看向身边的人,“谢谢你,博老师。”
博珵只说:“分内之事而已。”
夕阳映在柳又霁的颊边、眼侧,衬得她的眼眸莹莹生光。
光影流转,她说:“其实我一直因为你更推荐赵老师的事情耿耿于怀来着。但我现在发现,你确实是考虑得更加周到。我想对你说一声抱歉。”
博珵道:“是我该对你说抱歉,我看走眼了。”
柳又霁不敢置信地看他。
他又说:“不过别忘了,这才一半的戏份。你以为后面的戏就这么好拍?”
她却没有余力去考虑后面的戏如何,只知道来自于他的这份肯定似乎比任何旁人的一句夸赞都要来得好听。
·
然而博珵是对的。
由于电影中许唯你和付向勋相识于意大利佛罗伦萨,而去意大利的行程定在拍摄周期最后的两周。在临城的戏份,两人完全是热恋状态。
夜间黄金时段,柳又霁和小蔡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茶几上是铺满了整张桌子的外卖美食。
电视屏幕上正在放奶粉广告。
小蔡叉起一块炸鸡,咕哝道:“《无他》上得真急,后期哭晕了吧。李导拍戏一般不放人,你都没跑前期宣传。不知道会不会有影响。”
柳又霁却像根本没听她在说些什么,顾自嚼着嘴里的黄瓜。
“yuki?”小蔡把手放在柳又霁面前摆了摆,“想什么呢?”
柳又霁被晃得回了神,“哦,没什么,想戏呢。”
小蔡拿起她的草莓养乐多吸一大口,不以为然道:“不就是先拍场吻戏试试水嘛?李导不是说了,你俩不值得他再信任,后天排的只是很——”她想了想措辞,“清水的那种。你俩的嘴皮子互相一碰,就完事儿。”
“你说得倒是很轻巧。”
“那可不。要是我,能把daniel的嘴巴都给亲肿。”小蔡的手肘轻推柳又霁的,“有这么难以下嘴吗?”
柳又霁抱头,“哎呀。我不知道该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