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3人”云枫再淡定, 也被这个人数惊住。
他是知道，这个列车上有多少人的，“活下来的人, 居然不到三分之一？”
这还是前三站，那作为游戏的最后半程, 也是最危险的一段，是要把他们玩家都灭了吗？
他又惊又惧，眼底罕见的浮现出慎重与不安。
忽地，他看向颜如箐，一夜未曾休息的眼底, 血丝密布，看着尤为吓人。
“你都听到了吧, 我劝你知道什么, 赶紧说出来。再不想办法，我们真的很有可能死在这里。”云枫轻嘲道。
他这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态度，让颜如箐皱眉。
“让你失望了，我知道的，和你知道的差不多。”
“不过……”颜如箐看着云枫猛地期待的眼神，嘴抽了抽，掏出一张纸。
是那张在第二站，云桑城订购桑拿服务时, 乘务员给她的宣传海报。
“这张海报, 你看了吗？”
云枫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点头。这张宣传海报，拿到手他就反复看了好几遍, 生怕错过了重要的信息。
可是, 他明明记得, 这上面全是些广告。并没有值得注意的信息。
“你看看有关格林王国的推销广告。”颜如箐把宣传海报递给他。
云枫耐下性子接过。
“格林牌奶茶，格林王国居民最爱的奶茶，每年卖出十亿多杯，能环绕王国一圈，全国销量领先。”
“格林牌火柴，点燃一根，温暖一整天。”
“格林牌热水器，让您享受到永恒的温暖。”
“……”
看完，云枫想到第三站极寒的经历，他忍不住揪紧了宣传海报。
颜如箐不疾不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捧在手里，对他说，“你再看看长久站的广告。”
云枫低头。
然而他翻来翻去，并没有在上面看到带有长久站的广告。
他疑惑地看向颜如箐。
“长夜不消，黑暗将至。永昼牌手电筒，给你带来极致的亮度与安全感。”颜如箐准确无误地念出了这个广告词。
“这是……”云枫眼皮狠狠一跳。
他想到了昨夜，禁不住愕然地抬头望向颜如箐。
“我之所以注意到它，是因为其他广告都带了地址，就它没带。”颜如箐说着抬头看向车厢顶部，“以后车厢里恐怕没灯了。”
云枫闻言沉思片刻，把宣传海报还给颜如箐，“你有解决的办法吗？”
“没有。”颜如箐一脸无辜，摊手示意他看自己，“你觉得我一个废物，我能有什么办法。”
云枫：……
“那我换个问题问你”。云枫趁秦楚不在，上前两步，站在离颜如箐仅有一步之遥的位置上。附身与她交错，轻声问道：“你那个男朋友，是失踪的列车长吗？”
“你们在干什么？”被颜如箐指使出去查看情况的秦楚回来，一见两人亲密的姿势，脸色顿变。上前一把扯开云枫，怒目而视，“她是我女朋友，请你自重！”
云枫满脸愕然的想解释，突兀响起的广播打断了他。
“各位旅客朋友们，不好意思，由于列车遭受不明生物袭击，极个别车厢受损严重。为了旅客的安全，列车长建议各位旅客前往其他车厢避乱，直至抵达长久站。”
“z9次列车提醒您，列车还有36小时就要到站了，为了您的安全，请尽快转移到安全的车厢。”
“目前已知安全的车厢有1、3、7、10、16五处车厢。”
“再次重申一遍，目前已知安全的车厢有……”
“列车长不是失踪了吗？”云枫皱眉，正要问问颜如箐，却被两声剧烈的怕打声吸引。
“嘭嘭——”
“什么声音？”云枫疑惑，见秦楚推着颜如箐出去，连忙跟了上去。
“是6号车厢里的人。”擦试手枪的刘振海过来，不慌不慢回他。
“6号车厢还有活人！”云枫惊讶。
刘振海也意外，在他们看来，6号车厢的人，能在第二站感染中活下来，就是奇迹。
毕竟新人玩家最不受控制，比npc还难缠。
“刘哥，放他们过来吗？”齐学站在通过门旁，扭头问离他不远的刘振海。
刘振海还没开口，一道激动的声音接过话茬，大声阻止，“不放，不能放。”
颜如箐看过去，居然是npc。
昨夜玩家都死了一半，npc竟还有三人。
包括带着孩子的西装男子。
而出口反对的，则是另一个满是都是金银首饰，一看就很富有的中年妇人。
此时，妇人见所有人都看着她，禁不住胆怯地后退两步。后想到什么，猛一站定，理直气壮道：“谁知道其他车厢里还活着的人有没有感染病毒，万一他们过来了，把我们感染了怎么办。”
刘振海没理他，过去揭开了一点挡在通过门玻璃窗口上的纸，往6号车厢看。
对面，6号车厢里的人见7号车厢终于有了回应，赶紧大声说，“兄弟救命，别见死不救啊！”
“你们有多少人？”刘振海看着几乎扒在门上的男人，问。
“我们还有三人，我还有另外两个兄弟。”说着，男人似乎怕他们不肯接受他们，连忙叫来其他两个同伴。
刘振海眯着眼观察了一眼，发现眼前三人，虽然看上去狼狈，但整个人的精神面貌不错，没受什么伤。
“你们玩游戏吗？”
“玩，我们三都玩，就最近很火的那个乐园游戏，我和我的两个朋友都是e级玩家。”男人迫不及待道。
“你们去5号车厢看了吗？”刘振海眼睛往他们身后瞄，可惜，并没有看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我们就是从5号车厢过来的。”
男人说出了一个让刘振海感到震惊的话。
“5号和6号车厢，就剩你们三人了？”他失声道。
听到他这句话的颜如箐，也有些动容。
“不是，还有人去了前面的车厢，但是人也不多。毕竟感染者爆发，一切都太突然。4、5、6车厢之间的通过门，又不像你们一等座有锁，我们人都跑散了。”
听到感染者，刘振海心里一紧，面上不动声色问道：“你说的感染者，可是头上长满蘑菇，身子上长着红色线花的人？”
“对对。”男人激动的点头，转而遗憾道，“可惜了，最后一批感染者全被昨晚那怪物拖走了。如果今天晚上那怪物再来，没了感染者，它们肯定不会放过我们。”
“求求了，让我们过去吧。”男人拍打着门，哀求道。
而听到他话的颜如箐，不知何时来到了门边，疑惑地问：“你说，昨天晚上的怪物把感染者拖走了？”
“是啊，那些怪物撞坏了车窗，进来后抓着感染者就走了。”说着，男人眼珠一转，突然兴奋地说，“只要你们放我们过去，我们就告诉你们一个重要的线索！”
颜如箐沉思两秒，她不管这事，所以示意秦楚把自己推走。
最终，云枫他们全副武装，还是把三人放了进来。
“我去，你们这儿还有淋浴间！”进来自称小武的男人，抱着云枫递给他的换洗衣服，大惊小怪。
“不是兄弟，我没感染，你别这样盯着我看。”
“好好，我脱行了吧。”
等他们三人洗完澡重新出来，面临着新一轮的审问。
“能给点吃的吗？”小武摸着湿漉漉的头发，他长相偏嫩，笑起来还有两个虎牙，看上去一脸无害。
刘振海让人给他们泡了三桶泡面，等待期间，示意他可以说那个所谓的重要信息了。
“那蛙人怪物，你们都看见了吧。”小武闻着泡面散发出来的香味，吸了吸口水。其他两人也一样，看着泡面的眼睛都发绿。
以致于还没泡好，坐在小武左边的东子便忍不住伸出手，揭开泡面盖，准备吃。
小武不管他，控制了一下口腹之欲，自顾自地说：“那怪物，别看枪支对它们没用，其实找对了方法，也好对付。”
在场所有人眼睛一亮。
直到小武说出了后半句话。
“一般来说，只要给它们感染者尸体，它们就会离开。”
“吸溜——”小武满足地吸了一口泡面，随后嗷嗷着。两三口，和其他两人一样，连汤不剩的把面吃完。
“能，再来一桶吗？”小武不好意思地问向先前给他拿泡面的齐学。
齐学正受惊于他话中的内容，下意识转身去给他拿。
“你确定，它们只要感染者？”颜如箐心里不仅没有感到轻松，反而越发沉重了。
“当然，我亲眼看到那些怪物把感染者拖走的。不然4、6车厢，现在还堵着大群感染者。我们也不可能过来找你们。”
“小武说的没错，我因为技能特性的缘故，发现动静时出去看了一眼。”吃了一桶面，终于有点力气的东子插口，“那些怪物目标明确，上来拖着感染者就走。”
“哪怕我不小心现身，它们也不会马上攻击。”
他的这番话，使颜如箐心里一沉。
她有一个不好的猜测。
“昨天，你们和它们交手，有发现什么异常吗？”颜如箐问云枫。
云枫拧眉回忆了一下，不确定，“它们力气很大，速度快。一开始只有一个的时候，我们还能对付，后来又多了几个。他们不受环境影响，擅长隐藏气息偷袭。”
“只是……”云枫想到什么，迟疑了，“它们喜欢往中间跑。”
云枫看向关有感染者的包厢。
不巧，这个包厢，刚好在中间，离他们昨晚睡的包厢隔了三间的位置。
合着昨天晚上，人家是来拖感染者的，他们误会了？
想想，云枫都不能接受。更别说身边只剩齐学这个小弟的刘振海了。
“你们，昨天晚上和他们打起来了？”再次泡了桶面的小武惊讶。
“他们这边感染者少，打起来很正常？”说话的是另一个看起来沉默寡言、满脸胡茬的颓废男子宋理。
“我们还是好好想想，今晚他们再来，没了感染者吸引注意力，我们该怎么办。”
“你们怎么知道他们今晚还会来。”颜如箐突然问他。
“它们每晚都来，这还用说吗？”小武脱口而出，待看到刘振海等人震惊的面孔，他心里一突，忐忑道：“怎么了？我说错话了吗？”
“你说它们每天都来？”一直低调的吴雨，吞咽了两口唾沫。
“是啊。”小武握着叉子的手一顿，自然道：“两天前的夜里，就是出现感染者的那天晚上，它们就来了。”
“一开始怪物来的少，感染者多。它们一次来几趟，一个怪物拖一个，拖了就走。”
“直到感染者变少了，怪物才开始慢慢攻击我们这些正常人。”
“但在感染者和正常人之间，它们第一选择，永远都是感染者。利用这一规律，我们杀了不少怪物。可惜，怪物的尸体也被他们同伴拖走了，什么都没留下。”
7号车厢众人面面相觑的对望一眼。
“怎么？难道你们这边，它们不是每天都来？”小武察觉到7号车厢的众人反应不对，联想到他们的问题，不动声色地问。
刘振海会说自己这两天莫名其妙的就睡过去了吗？
“列车经过格林站，那么冷的天，当时你们怎么度过的？”刘振海机智的转移了话题。
“冷？不冷啊，车厢里的温度一向都很适宜。就算车窗被那些怪物破坏了，也没多冷。”
七号车厢众人：……
“格林站下雪了，你们知道吗？”刘振海不死心地问。
“知道。当天晚上怪物来的少，估计就是下雪的原因。”小武言辞确切。
“……”
“我们经历的事为什么和他们的不一样？”昨夜不小心负伤，脸色微微发白的黎初，难以置信的质问。
“可能与我们车厢里的感染者少有关。”云枫猜测，“因为感染者少，那些怪物不会来。我们暂时安全。副本为了统一进度，就让我们沉睡，然后在某个无法避开的重要时间点醒来。”
“不愧是测试副本。”云枫说着感叹，“居然真的能根据玩家各自的表现调整副本。换而言之，我们这次的评分肯定不低！”
听到他后半句的众人，脸上的担忧一扫而空，纷纷露出喜色。
小武先前不解，现在从他们的对话中，隐约明白了，也是一脸羡慕。
唯有颜如箐，不知道测试副本评分高低意味着什么。独自清醒地继续问小武：“感染者爆发突然，力气又大，你们是怎么从它们手中逃出来的？”
云枫不由自主地把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他知道，颜如箐不会问些没用的问题。
“运气好。”小武吃了一口面，一脸庆幸，“当时第二站不是有那个桑拿列车服务？我和我朋友觉得有趣，就和他一起出钱订了那个服务。”
“没想一时兴起居然救了我们一命。”
“就是你们想的那样。”小武瞥了他们一眼，“感染者爆发的第一天，不会攻击我们这些订购了桑拿服务的人。”
“不然我们那三个车厢的人，直接团灭。”
“意识到这点，我们和剩下的幸存者把5、6号车厢归整了一下。把感染者赶到六号车厢，我们去了5号车厢。”
“我们已经够小心了。但没想到，病毒是通过感染者身上的花粉传播的。因此还是中了招，第二波感染者再次爆发，这次感染者不会再‘无视’我们。所以最后死的就剩十三人。”
“我们守着5号车厢。本来决定和4号车厢里的人商量。可4号车厢里的人和3号车厢合作，当时已经全是感染者。”
“没办法的我们，只能在5号车厢听天由命。”
“直到天黑，车厢的灯坏了，四周一片漆黑。然后我分别在4、6号车厢里，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我不敢过去，只能远远用手电筒照了一眼。就一眼，那怪物扑了上来，得亏通过门结实，没被撞碎。”
“等到第二天，我隔着通过门玻璃窗朝4、6号车厢看了一眼，发现感染者少了大半。”
“于是第二天夜里，我和东子过去探查情况，发现了重点。”
说到这儿，小武抱起泡面桶，‘吨吨吨’把汤喝完了，抹抹嘴，嘻嘻笑着看着刘振海。
刘振海拧眉，给出承诺，“一会儿给你们搬一箱。”
小武闻言，得寸进尺道，“还有水，列车自带的水只能用，不能喝。”
刘振海同意后，他才满意的继续道，“我们发现，只要到了晚上，感染者就会站在原地不动。届时就算我们从他们面前经过，他们也不会发出一点动静。”
“好笑的是，即便他们不发出声音，那些怪物也能根据气味，和他们脸上的荧光蘑菇发现他们。从而撞破车窗，将他们拖走。”
“第一晚我没看到怪物拖感染者，第二晚我们看到了。它们忙碌了两晚，将4号6号车厢里近百感染者全搬走了。”
“然后我就过来了。”
“你不是说，你们还有十三个人吗？”云枫疑惑。
“他们和我们不是一伙的，感染者走后，他们去前面找他们的队友，和我们分道扬镳了。”
“昨天晚上，你们看见了几个怪物？”颜如箐若有所思的问。
“挺多的，具体没数，它们都长一个样。而且它们虽然看不见我，但能闻到气味。我也不敢久待。”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颜如箐不再多嘴。
让秦楚推自己离开时，却被云枫拦住。
面对沉着脸，不高兴的秦楚。要不是怀疑他可能是那个失踪的列车长，云枫才懒得理他。
“我……”
“云哥，我难受。”黎初眉头紧锁，扯着云枫的衣袖，轻声道。
被她这一打岔，秦楚见机推着颜如箐溜了。
回到包厢，趁其他人不在，秦楚蹲在颜如箐腿边，握住她的手，抬着头，一脸紧张，“箐箐，你是我女朋友，不会离开我对吧！”
他似乎很想要一个回答，目光执着地盯着颜如箐不放。
颜如箐见此，微微弯腰，没有避开他的眼睛，轻轻笑着回他，“我当然是你女朋友啦。”
“只要你关于女朋友的记忆还是我”
秦楚闻言，放下心。不过他没起身，而是直接将脸贴在颜如箐腿上蹭了蹭，不甚开心说，“你是我的女朋友，我的记忆里当然是你。”
“你呢？”秦楚下巴垫在颜如箐腿上，眼巴巴的，“你关于男朋友的记忆会一直是我吗？”
颜如箐诧异，“怎么可能。”
她一脸惊讶，“你在说什么傻话，你要是我男朋友，我的记忆里当然一直是你。”
秦楚心一沉，强颜欢笑。脑袋枕在她腿上，眼神眯着，不知在想什么。
列车行驶的第六天夜里。
有了小武的提点，云枫他们在黑夜降临前，把先前紧闭的两个包厢打开了。
兴许捂的太久，一打开，哪怕有医用口罩隔离，还是能隐约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紧跟着，没让他们等多久，熟悉的爬窗声来了。没几分钟，待一切恢复安静，正在刘振海等人以为它们走了，刚松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