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顾雪城“不近男色”的保证, 周悦松了口气,脸上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知道就好。走吧。”
一行人走进金蕊楼,他们三人外貌极为出众, 周悦温和秀雅,顾雪城冷漠俊美,秦少松也称得上器宇轩昂,大堂里的众人登时看呆了。
“三位客人,以前来过吗”有个不知趣的美貌小倌,居然羞答答地凑了上来。
他估计觉得周悦看起来比较好说话, 竟然轻轻扯了扯周悦的袖子, 还抛了个娇滴滴的媚眼“公子觉得奴家如何嗯”
这一扯含羞带怯, 这一眼欲语还休, 这一声奴家天雷轰顶,周悦忍不住激灵灵地打了个寒噤,整个人都麻了。
他还没来得说什么, 顾雪城已经冷冰冰地瞥了那小倌一眼,这一眼跟冰刀子似的,那小倌登时哆嗦了一下, 默默缩回了手“抱,抱歉”
见顾雪城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周悦更是大为放心, 看来顾雪城对断袖分桃兴趣不大, 自己多年的教学成果算是保住了。
这时, 两名烟波楼的黑衣家丁从楼上跑了下来 ,金蕊楼的老鸨慌慌张张地跟在后面。
两名家丁几步上前, 对秦少松拱了拱手“少楼主, 人都到了。”
老鸨赶紧凑了上来, 一张老脸上堆满了笑容,他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看得出年轻时的长相应该颇为妩媚,但如今涂脂抹粉但也掩不去眼角细纹“三位便是凌霄城和烟波楼的仙师吧那个该死的魔修已经被抓起来了,就在楼上,苦真大师他们等候多时了。”
“那魔修已经抓起来了太好了”秦少松大喜,拔腿便往楼上走去。
周悦和顾雪城相视一眼,也举步往楼上走去。
老鸨引着三人来到二楼最里面的雅间,他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而后恭恭敬敬道“各位仙师,烟波楼和凌霄城的三位仙师到了。”
雅间里的数十名修士立刻往门口望来,场面登时有些骚动,不少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凌霄城周峰主来了”
“他可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丹修,而且性格十分阴沉,谁能请得动他的大驾”
“估计是烟波楼请来的吧。我听说周悦这些年心境有所提升,脾气也好了些,再说这案子和炼人丹有关,有丹修出面,事情就好办多了”
“也是,也是。”
周悦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屋里的修士大致分为四拨,一拨碧云寺的和尚、一拨松涛观的道士、一拨东海剑派的剑修,还有一群烟波楼的家丁管事,余下的就是散修之类的闲杂人等。
碧云寺、松涛观、东海剑派,再加上来自凌霄城的自己和顾雪城,修真界四大派已经到齐了,虽然掌门人都不在,但是气氛已经极为严肃。
这些人或坐或站,团团围成了一个圆圈,而圆圈中间跪着一名少年。
那少年身型单薄,约莫十四五岁,虽然秀发散乱满脸血污,但也看得出模样极为秀气漂亮,一双眼睛更是如同小鹿一般惹人怜爱。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被一串佛珠法器死死捆绑着,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全是极深的怨毒之意。
这就是那个魔修年龄未免也太小了吧。周悦蹙眉看着那少年,心中有些疑惑,忍不住和顾雪城对望一眼,彼此眼中都有怀疑之色。
秦少松因为妹妹被害,显然没有他们二人冷静,一双眼睛仿佛要喷出火来“凶手就是他”
他一边厉声质问,一边上前想要揪起那少年,一个五十来岁的僧人立刻一甩拂尘,拦住了秦少松。
这僧人脸色蜡黄,两道法令纹如同刀刻一般,看起来十分严肃,他收了拂尘,高声宣了声佛号“阿弥陀佛老衲碧云寺苦真。秦少楼主切莫冲动,周峰主,久仰久仰。”
这位便是碧云寺住持的师叔,碧云寺四大高手之一,七转金丹佛修,苦真。
“苦真大师。”周悦赶紧拱手回礼,顾雪城也跟着见了礼。
秦少松勉强拱了拱手,而后咬牙切齿地重复道“苦真大师,害死我妹妹的魔修就是此人”
“正是。”苦真叹了口气,“二位请先入座,听老衲细细道来。”
几名弟子赶紧端来两把太师椅,周悦和秦少松落了座,顾雪城站在周悦身旁,右手虚虚按着青玉剑柄,纤长的睫毛低垂着,雪白的脸上一片沉静。
苦真也落了座,而后叹道“我那掌门师侄听闻京城有魔修作乱,残杀童男童女,便让老衲前来看看。老衲明察暗访了一月有余,一直一无所获,直到最近,才终于发现了凶手的踪迹。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这桩魔修抽取童男童女鲜血炼制人丹的案子,已经连续在京城发生了好几起,碧云寺、松涛观、东海剑派都派了修士来到京城,捉拿魔修。
他们细细查访之后,发现遇害的童男童女不仅灵根资质出众,而且生辰八卦都是纯五行属性,比如寅时属木,卯月属木,狡兔属木,那么兔年卯月寅时出生的婴儿,便是纯木属性。
可是发现了遇害人的五行属性之后,就再也找不到什么线索了,众人简直一筹莫展,直到有一天晚上,苦真的大徒弟观虚在巡逻的途中,偶然看见了一个黑影。
因为童男童女连续遇害,京城如今已经宵禁,观虚看见那个黑影,登时便起了疑心,于是一路跟着黑影,来到了城外的一间土地庙里。
他偷偷跟着那人下了地窖,而后亲眼看见,在那地窖角落里,一层厚厚的稻草下面,竟然藏着五具被抽干全身血液的幼童干尸
观虚大惊失色,但又不敢擅自行动,便暗暗跟踪那人,直到那人回到金蕊楼,观虚才知道那人竟然是金蕊楼的一个小倌儿,还没开苞,名唤雨儿。
听到这里,周悦看了看那跪着的小倌,不由得拧起了眉毛“他才多大十四十五竟然能做下这等案子”
苦真叹了口气“老衲和松涛观的清灵道长探查过他的经脉,此人虽然修为浅薄,但的确是个修邪术的魔修,绝不会有错。”
清灵子点了点头“正是。”
周悦蹙眉道“苦真大师,你能否将此事始末细细说来在下洗耳恭听。”
苦真缓缓道“这小倌自幼天赋异禀,不知怎的捡到了一本修魔邪术,他按照那邪术修行,不过两年便有所小成,他还想再进一步,于是白日隐匿在青楼里,晚上便出去物色童男童女,抽取全身鲜血,到那城外荒庙炼制人丹”
那名唤雨儿的小倌忽然尖叫一声“老秃驴满嘴喷粪我操你祖宗十八代”
那雨儿出身低贱,长年混迹青楼,言语自然粗鄙不堪,在座修士个个皱眉,苦真的大弟子观虚更是勃然大怒“兔儿爷找死”
雨儿丝毫不惧,反而破口大骂道“是老秃驴诬陷我老秃驴你不得好死”
苦真微微蹙眉,对观虚使了个眼色。
“你找死”观虚立刻大步上前,对着雨儿当胸便是狠狠一脚而后更是伸出两只大手,“咔嚓”一声卸了雨儿下巴
“呜呜呜”雨儿被踢得歪倒在地上,整个人疼得蜷缩成了一小团,因为被卸了下巴合不拢嘴,眼泪、鼻涕、唾液、还有鲜血,几种液体混在一起从口鼻流到地上,狼狈到了极点。
泪眼模糊中,他看着眼前这些高大的修士,他们洁白的鞋帮,他们绣着暗纹的丝绸衣裳,他们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姿态
他们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人,是一群生杀予夺的神仙,而自己是一只最低贱最肮脏的蟑螂,一生都生活在阴沟里不见阳光,只能任由他们雪白的鞋底揉搓践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