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雪城缓缓凑过去, 终于鼓起勇气,用嘴唇轻轻贴了贴周悦后颈。
仅仅这样一个蜻蜓点水般的碰触,顾雪城就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声, 脸都要烧起来了, 甚至没出息地希望哥哥已经睡着了, 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偷吻。
可是哥哥并没有睡着, 身子还轻轻颤了一下, 但并没有挣扎。
顾雪城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又是兴奋又是羞怯, 他犹豫了一下, 左手轻轻环住对方的腰,往自己怀里搂了搂, 那是一个充满占有欲的逾越举动,他紧张地等待着周悦的反应。
过了好一会儿, 哥哥也没有反抗,只是呼吸急促了几分, 光滑的后颈也起了一层细密的战栗, 哥哥分明紧张极了, 但又十分温顺,完全是一副任由自己索取的模样。
周悦向来很有兄长的范儿,虽然足够温和,但绝不温顺, 此时此刻,顾雪城被这种反常的温顺弄得头晕脑胀, 他面红耳赤地想, 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 哥哥早就准备好了做自己的妻子, 否则怎会如此温顺
可是今晚不行,今晚还不能和哥哥圆房,只是要让哥哥知道,他是属于自己的。
顾雪城深深吸了一口气,竭力平息住砰砰直跳的心脏,怀中人的皮肤温暖柔滑,浓密的发丝带着淡淡的药香,他仿佛搂着一个梦,天底下最诱人的梦。
他一边在对方耳畔流连轻吻,一边试探着拉开了对方松散的衣襟,或许是他的手太冷了,哥哥忽然轻颤了一下,身体明显紧绷起来,整个人都僵硬了,似乎有些害怕。
顾雪城发热的脑子清醒了一瞬,对了,虽然自己知道是两情相悦,但哥哥并不知道,二人如今无名无分,自己眼下做的事情,近乎是轻贱对方。
哥哥心里定然十分仿徨,而且哥哥并不知道,自己并没有打算在这里圆房,说不定误以为自己想这般随意地要了他,所以如此紧张。
可是就算这样,哥哥还是没有反抗,反而忍着羞耻放下了兄长的尊严,愿意在这样无名无分的情况下,在这样一间陌生的客栈里,做自己的妻子。
顾雪城心中简直又爱又怜,他想告诉周悦,他们是两情相悦的,可是他实在没有什么谈情说爱的经验,这方面简直就是一张白纸,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
他该怎么说呢
比如这样,“我好喜欢哥哥,哥哥也喜欢我,对吗”或者这样,“今晚不做到最后,哥哥别怕”再或者这样“哥哥疼我”
顾雪城斟酌了半天,越想越不好意思,最后羞答答地选了一句最保守的话“我好喜欢”
他话还没说完,周悦终于忍无可忍了,翻身而起,一把推开了他“顾雪城,你睡糊涂了”
方才顾雪城亲吻他的后颈,把他往怀里搂的时候,黑化值忽然降了十个点,周悦整个人都懵逼了,一时间搞不清楚怎么回事,竟然不敢反抗。
直到顾雪城呼吸愈发沉重,动作也越来越过分,周悦才渐渐回过神来,而后得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结论,顾雪城在和自己亲热。
这小子失心疯了
还是睡糊涂了
周悦整个人都懵逼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渐渐回想起来,原著里顾雪城就弯成了一枚曲别针,甚至对大反派顾如海都有那种想法,自己千辛万苦地掰了好几年,还以为已经掰直了,其实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这小子十有八九睡糊涂了,在梦里和男人瞎搞,似乎还被搞得很欢喜,什么“我好喜欢”都冒出来了,整个人开心得直冒泡泡,连黑化值都连降了十个点
卧槽,这是有多饥渴啊,难道这小子被压抑性取向多年,结果压抑得变本加厉了等等,他不会像原著里那样,最后还是走上吸男人元阳,做男人炉鼎那条路吧
想到炉鼎,周悦猛地一个激灵,连黑化值都顾不上了,立刻翻身而起,弹指点燃了蜡烛,怒吼道“顾雪城,你睡糊涂了”
明亮的烛光下,顾雪城似乎也懵逼了,他呆呆看着周悦,雪白的脸颊泛着一层薄粉,眼睛里全是湿意,头发也乱糟糟的,仿佛还没有回过神来。
看他那副懵懵懂懂的样子,周悦心中微微一软,暂时压住了陆子霖那套棍棒教育的冲动,拢了拢自己松散的衣领,尽可能放柔了声音“小城,你是不是做梦了”
顾雪城怔然望着他,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全然没了方才睡迷糊时的放浪“我,我”
周悦见他那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心中又软了软,青春期少年本就十分敏感,顾雪城身为英挺俊美的男儿身,梦见被男人这样那样,梦中虽然欢喜满足,醒来后肯定无地自容,更害怕被自己发现什么端倪。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周悦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算了,睡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安抚般摸了摸顾雪城脑袋,而后弹灭了蜡烛,又从床尾扯过一床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没有再和顾雪城一个被窝了。
他琢磨着,自己得暗暗观察,看看这孩子是不是真的弯了,还有没有救。
顾雪城也躺了下来,慢慢蜷进被窝里,心里空落落的,脑子里更是一团浆糊,哥哥的反应,怎么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呢难道不是应该万分害羞,不知所措,却还柔顺地任由自己索取吗
为什么反而推开了自己,还吼了自己
顾雪城想着想着,脑海里忽然浮起了一个极其可怕的想法,难道是自己自作多情哥哥不想做自己的妻子甚至根本就没有过那种想法
不不不,这绝对不可能
他立刻否定了这个万分荒谬的想法,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哥哥早在自己吻他后颈的时候,就该狠狠推开自己,再一通鞭打,甚至把自己逐出山门了,又怎会隐忍那么久,到最后也只是一句淡淡的训斥,再没有多余的惩罚
修真界尊卑分明,这种冒犯兄长的行为,绝不是可以这样轻飘飘蒙混过去的,哥哥分明对自己有意。
到底是哪儿出了错
顾雪城冥思苦想了许久许久,最后终于渐渐想明白了,哥哥虽然是白狐转世,媚骨天成,但其实十分害羞保守,自己方才的举动过于唐突,哥哥以为自己睡糊涂了想强迫他,被吓坏了。
这个解释比“哥哥其实不想做自己妻子”那种荒谬想法靠谱多了,顾雪城马上接受了这个解释,一时间又是自责,又是心疼。
他看着周悦微微蜷缩的背影,几乎想立刻搂住哥哥,柔声安慰,坦诚心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有些不敢,或许是那个“哥哥其实不想做自己妻子”的荒谬想法,让他隐隐害怕了。
顾雪城努力甩掉那个极其荒谬的想法,暗暗下了决定,第一,暗暗观察哥哥,找合适的机会坦诚心意;第二,努力提升修为,早日结成金丹,和哥哥圆房;第三,不要胡乱吃醋,自己之前和雨儿闹别扭,哥哥就很不喜欢,以后对待林思韵、陆子霖,还有那个讨厌的肉灵芝,也要稍微客气一些。
这天晚上,两人都一动不动,假装熟睡,其实都没睡着,都在琢磨着如何观察对方。
两日之后,周悦带着顾雪城,还有白术绿萝,御剑回了凌霄城。
一进院子,芝儿就“呜哇呜哇”地迎了上来,整朵芝赖在周悦身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不一会儿,陆子霖也过来要了两把药草;又过了一会儿,林思韵也来了,冷嘲热讽一番之后,心满意足地拿走了几本话本。
这些都很正常,可让周悦大为奇怪的是,以前顾雪城对待芝儿、陆子霖、林思韵都是冷冰冰的,从来没有好脸色,可如今却变了样,不仅对芝儿十分温和,连对陆子霖和林思韵的态度都好了不少,还把人送出了院子。
周悦蹙着眉头,看着顾雪城和颜悦色地帮芝儿摘了头顶上新长的一根须须,忽然脑子一亮,芝儿是个清秀少年,林思韵是个俊美青年,陆子霖也称得上英挺桀骜,总而言之都可以归为一类男的,活的,长得好。
他想起原著里主角受那一大堆形形色色的攻,登时头皮发麻。
刚刚穿越的时候,他还不觉得什么,可如今他已经养了顾雪城好几年,好不容易把柔弱少年养成了大好青年,绝对不能容忍顾雪城变成原著里那种菟丝花受,和一大堆男人不清不楚
他稍稍幻想了一下,顾雪城和芝儿、林思韵、陆子霖,甚至顾如海大被同眠,被折腾得娇弱不堪哭哭啼啼的样子,差点被雷得七窍冒烟,不行,绝对不能接受他拒绝拒绝
不行不行,得赶紧让顾雪城结成金丹,开阔心境,拨乱反正,不然这都成什么了小黄文吗
周悦摸了摸芥子袋,凝雪丸的四种药材已经到手了两种,还剩下血麝香和护剑莲,血麝香他已经托人四处寻找了,而护剑莲就在凌霄城问剑峰后面的问剑谷里,问剑谷守卫森严,禁止外人进入,但他必须想法子进去。
周悦冥思苦想了好几天,还是没想出怎么进入问剑谷,就在这个时候,凌霄峰忽然传来一个大消息。
顾如海出关了
这个节骨眼儿上又碰见顾如海出关,周悦简直叫苦不迭,但又没有法子,只好和其他三名峰主一起,御剑上了凌霄峰,恭迎顾如海出关。
宏伟昏暗的凌霄殿里,顾如海坐在高高的宝座上,还是一身墨黑色滚暗金纹的黑衣,还是那么阴沉可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周悦总觉得他眉目间十分疲惫。
那种极度的疲惫,不但没有刚刚出关时的容光焕发,反而像是耗费了许多灵力,困倦不堪。
他还注意到,一向站在顾如海左侧的清风使居然不在,只有明月使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