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悦一个激灵, 陡然睁开了眼睛。
他赶紧跳下床,胡乱披上衣裳,刚刚推开门, 顾雪城已经从隔壁卧房冲了出来,脸色十分紧张。
周悦赶紧道“掌门仙尊也听见方才的声音了”
顾雪城看见周悦,似乎终于松了口气, 脸色稍稍和缓下来,而后沉声道“跟紧本座。”
两人一路往传来尖叫声的方向掠去, 不少修士也惊醒了,当两人赶到的时候, 那间卧房门外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修士, 个个神色忐忑, 惴惴不安。
“发生什么事了”
“你听见那声惨叫了吗”
“听见了, 真是瘆人啊”
白晨雨也混在人群里面, 神色有些紧张,周悦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白晨雨抿了抿唇,轻轻点头。
顾雪城望着房门, 眯了眯眼睛“这是松灵子的卧房。”
周悦看着那紧闭的房门, 心中微微一沉, 他也记得这间屋子似乎是松灵子的卧房, 可是以松灵子八转金丹的修为, 怎么可能听不见外面的吵闹声
只怕,松灵子已经
顾雪城盯着房门, 雪白俊美的面孔没有丝毫表情, 忽然一拂袖子
“轰”
只听一声轰然巨响, 房门登时四分五裂
周悦睁大眼睛往屋里望去, 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脑海里一片空白。
众人也定睛往屋里望去,而后全都呆住了,有人失声叫道“松灵子道长”
“怎,怎会如此”
只见卧房中间,松灵子仰躺在八仙桌旁边的地面上,双眼圆睁,脸色青白,显然已经断了气。
顾雪城微微蹙眉,缓缓步入房中,周悦默默咽了唾沫,虽然有些害怕尸体,但还是跟着走了进去。
松灵子躺在地上,双目圆睁,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腹部和胸口各有一个深深的血窟窿,八仙桌上还摆着两杯没有喝完的残茶。
胸口的血窟窿应该是第一剑,迅猛至极,让松灵子瞬间丧失反抗能力,腹部的血窟窿应该是第二剑,手法细致,完整地挖走了松灵子的金丹
周悦忍着恶心,仔细察看着尸身,忽然发现了什么,轻声道“这是什么”
松灵子右手边的青石地面上,有一个用鲜血写就的“丶”,似乎是他临死前留下的。
顾雪城摇了摇头“不知道。”
这时,观慧、苦清、苦真、松灵子师弟清灵子、东海剑派掌门卢云、烟波楼楼主秦东来等等别派修士,以及凌霄城三位峰主、清风明月使也纷纷赶到了。
修士们望着松灵子冰冷的尸体,脸色都有些发白,担架上的清灵子更是浑身发抖,声音发颤“师兄,你,你也遭了那魔修毒手可是,这,这怎么可能”
和清灵子一样,众人也几乎不敢相信,一个八转金丹初阶的修士,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杀害了。
秦东来是个暴脾气,登时勃然大怒道“那魔修竟然如此嚣张,一听说修仙盟正在商讨如何追拿他,便连夜潜入凌霄城,杀人示威必须尽快除掉此獠”
卢云脸色阴沉,轻轻点了点头。
观慧沉吟道“凌雪仙尊,是否应该立即搜城”
顾雪城望着松灵子的尸体,缓缓摇了摇头“凌霄城有本座布下的护城大阵,魔修不可能轻易潜入。何况看松灵子道长的模样,只怕凶手”
他没说下去,只是缓缓抬起漆黑的眸子,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圈,那冷漠如雪的目光,让人心底阵阵发寒。
周悦已经明白了顾雪城的意思,暗暗心道的确如此,一位八转金丹初阶的修士,被当胸捅了一剑不说,竟然连自己的灵剑都未曾拔出,桌上还摆了两盏残茶,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情
凶手是松灵子认识的人。
观慧似乎也明白了顾雪城的意思,沉声道“凌雪仙尊的意思是,松灵子道长认识凶手”
顾雪城冷冷道“不止认识,恐怕还很熟悉。本座以为,凶手就在此处,在场诸位都有嫌疑。”
卧房里的高级修士们面面相觑,脸色十分凝重。
门外看热闹的修士们更是个个脸色发白“凶手就在我们中间”
“这,这可怎么办啊”
“我不敢回卧房了”
“我要下山”
“万一下山路上遇见魔修怎么办”
顾雪城思索片刻,沉声道“诸位请移步凌霄大殿,本座可保诸位无恙。”
周悦明白了顾雪城的对策,不由得暗暗点头,倘若凶手就在众人之中,若是分散居住,就像一个个活靶子,极有可能再遭毒手,毕竟就算是顾雪城这样的顶级修士,也无法兼顾保护所有人。
可如果所有人都呆在凌霄大殿,又有顾雪城坐镇,凶手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更不可能在顾雪城眼皮子底下动手,自然无计可施。
修士们也明白了这个道理,纷纷点头道“凌雪仙尊说的是”
“走吧,赶紧回凌霄殿”
不多时,一群人就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凌霄大殿,外门弟子和仆役们也纷纷忙碌起来,点灯的点灯,奉茶的奉茶。
小半个时辰之后,众人终于安顿好了,修为高的修士闭目打坐,调养生息,修为低的修士则直接拿包袱当枕头睡了起来。而那些无法静心打坐,又睡不着的修士,则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唉,这可怎么办哪”
“那魔修到底是谁”
“松灵子道长是八转金丹初阶,那魔修既然能杀害松灵子道长,修为至少也是八转金丹了。”
“该不会”有人偷偷望向那几名掌门。
立刻有人拉了他一把“嘘,千万别胡说。搞不好那魔修隐藏修为,混在弟子里面。”
有人叹道“唉,我想回宗门了。”
“谁不想呢”
长夜漫漫,众人又都是心事重重,简直难熬到了极点。
天快亮的时候,秦东来渐渐烦躁不安起来,他虽然年逾半百,但性情还是十分暴烈,干坐一宿之后,更是恼怒不已。
他掏出酒壶,骨碌碌喝了几大口灵酒,而后霍然起身“一群人都被魔修吓破了胆子,老夫偏偏不信这个邪老夫每日清晨都会出门练剑,数十年从未耽搁过,今日也不会做那缩头乌龟”
秦少松低声劝道“父亲,还是谨慎些吧。”
秦东来横了他一眼“吓破胆子的怂货”
他冷哼一声,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提着灵剑,大步走了出去,修士们望着他高大的背影,有人钦佩不已,有人表情谨慎,有人摇头叹息。
秦东来这一出去,直到天色大亮,也没回来,秦少松渐渐有些不安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名外门弟子跌跌撞撞地闯进大殿“不好了,不好了,秦楼主他,秦楼主他”
顾雪城微微蹙眉,周悦心中狠狠一紧,难道又出事了
秦少松猛地跳了起来,一把揪住那个外门弟子“我爹怎么了”
“小人看见,秦楼主趴在,趴在树林净房里”
净房就是厕所,修士辟谷之后不用出恭,但秦东来贪恋美食美酒,一直未曾辟谷,偶尔也会去净房。
秦少松松了口气,而后怒道“真是大惊小怪我爹贪杯好酒,多半只是喝醉了而已。”
“可是小人觉得不太对劲儿。”外门弟子哭丧着脸,“秦少楼主,你,你去看看便知。”
周悦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忍不住看了顾雪城一眼,顾雪城淡淡道“去看看罢。”
于是,一行人便来到了凌霄殿后的树林里。
树林里有间小小的净房,供凌霄殿的外门弟子和仆役使用,此时此刻,秦东来趴在净房肮脏的地面上,不省人事。
“父亲”秦少松赶紧扑了上去,颤抖着把秦东来翻了过来,而后脸色大变。
秦东来仰躺在秦少松怀里,表情一片呆滞,腹部丹田处有个狰狞的血窟窿,显然金丹已经被挖走了,连神志都有些不清醒。
他喃喃道“公鸡打鸣,公鸡打鸣有人在我背后笑,有人在我背后笑啊啊啊啊”
他这话和清灵子当初的遭遇一模一样,周悦听着那疯子般的呢喃声,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众人也脸色发白,议论纷纷。
“怎会如此”
“我们可是在凌霄城啊怎会一晚折了两位掌门”
“阿弥陀佛”苦真高声宣了一声佛号,衰老发黄的眼珠缓缓转动,望向顾雪城,“凌雪仙尊,一夜之间,松灵子道长和秦东来楼主都出了事,这就是凌霄城的待客之道”
他这话极为无礼,修士们忍不住纷纷望向顾雪城。
顾雪城十分厌恶苦真,懒得和他虚以为蛇,冷笑一声道“此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