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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大孝女(1 / 2)

短行歌 猛二哥 3806 字 3个月前

嘉宁皇后没有熬过元安五年的冬天,她留给檀檀最后的一句话是不要在仇人的地方流泪。

        檀檀按着母亲的愿望,将她的尸身一把火烧掉,然后留一捧骨灰,待她日回故国时能将母亲的骨灰与父皇的衣冠冢合葬。

        父皇没了,死在乱军的箭下,没有全尸,听说最后是被几位宦官合力葬在了帝陵西三十里的一个山丘上。

        檀檀和她的母亲嘉宁皇后都没有见到她父亲的最后一面,那个时候,嘉宁皇后与檀檀已经是秦人刀俎上的鱼肉了。

        元安元年的时候嘉宁皇后与秦国的大司马成婚,元安四年的时候嘉宁皇后终于将“南池水”下在了大司马的酒水里,大司马临终时留下不准任何人伤害嘉宁皇后母女的遗言,但自大司马丧葬之后,嘉宁皇后就一病不起。

        南池世子不许任何人给嘉宁皇后送去汤药,也不准大夫去看她,整个元安四年和五年,檀檀都和母亲被囚禁在城西的茅屋里。

        檀檀一把火烧掉了她和母亲相依为命的陋室,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她把母亲的骨灰藏在了一颗树下,然后动身去大司马府。冰天雪地里,檀檀站了半个时辰,她脚趾都快冻掉了,踩了踩地上的雪,拦住一个侍女:“平昌公主醒了吗?”

        世子去打仗之前下了令,不准任何人放檀檀进府。

        侍女说:“公主今日入宫了,不在府里。”

        檀檀反驳了她的话:“不对啊,今日是平昌公主来癸水的日子,她怎么会不在府里呢?”

        檀檀的嘴唇都被冻住了,说起话来一字一顿。

        侍女正琢磨找借口打发檀檀,府内,平昌公主披着披风走出来。檀檀远远看到平昌,立马跟她招手。

        平昌出来,剜了一眼侍女,随后抓着檀檀的手腕,将她带进了屋。

        屋里的热气解封了檀檀冻僵了的脸颊。她左右揉揉自己的脸,摆出个笑脸:“我就知道你今日一定在家。”

        平昌叫人去给檀檀也盛一碗姜汤喝,檀檀喝了一口,就皱了脸:“这不好喝。”

        “对身体好的,都不好喝。”

        她注意到檀檀今日穿着一件红色的衣物,只有衣领,露出半截白色。

        平昌疑惑道:“你还在孝期,怎么敢穿红衣服了?不怕你娘托梦教训你?”

        檀檀垂下眼,心情急转直下。

        “是世子下令,邺城百姓都要穿红色衣服。我外面穿红的,里面偷偷穿白的,这样一来,两边都不为难。”

        平昌这才想起这一回事。

        前些日子,南池世子,她的丈夫,拿下了赵国最后一个城池江安,他向父皇邀功,只求了一件事:让城中所有人穿红衣,庆祝这场久争不下的胜利。

        只有知道内情的人才明白他此举的目的。

        嘉宁皇后新丧,檀檀在孝期,他故意不让檀檀为她娘守孝。平昌替檀檀发愁,她这么个一无所长的小东西,又是燕国的亡国公主,没了娘,往后的日子该怎么办。

        眼前,檀檀偷偷把姜汤挪远。

        平昌把姜汤推了回去:“喝了。”

        檀檀说:“你们秦国的姜不好闻,我不喝了,我来是想求你帮帮我的。”

        平昌不问帮什么,而是哄骗:“你把姜汤喝了,我就帮你。”

        檀檀信任她,二话不说,端起碗把已经凉了的姜汤一口喝光。

        她皱着脸,同平昌道:“你能不能求求世子,让我留在贺公府。”

        平昌果断拒绝:“这忙我不帮。”

        檀檀哀求道:“只有你能帮我,你和他是夫妻,你说话,他多多少少会考虑的。”

        “你脑子有病是么。”平昌气道,“你母亲毒杀了他父亲,他那样对你们母女,你上赶着往他身边跑?”

        檀檀认真地说:“我不在他身边,怎么杀他呢!”

        此言一出,平昌屋子里的人都震惊了。

        檀檀同南池世子贺时渡之间的国仇家恨不是秘密,贺公府里的人都知道,他们也相信檀檀是恨不得要杀贺时渡的,但——

        这也太直接了些。

        平昌下令屏退屋里的下人,等只剩她和檀檀了,她恨铁不成钢地掐了下檀檀的脸:“你傻么,贺时渡现在已经不是南池世子了,现在他是秦国的大司马,你要刺杀的是秦国大司马,这种事,能说出来么?”

        檀檀被平昌训斥了,并不委屈,她明朗道:“可我就是要来杀他的我不说,大家也都知道。”

        “檀檀,你们燕国人是不是都像你这么笨,所以才亡国了?”

        檀檀不甘示弱:“那,你们秦国人是不是都像你这么刁蛮,所以才能打败别的国家啊?”

        平昌看她这生龙活虎的样子,原本以为她刚刚丧母,以她的胆小懦弱的性格,至少要哀伤个半年,现在这些担心都烟消云散了。

        平昌握住她的手:“亏我还担心你伤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