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衫薄,贺时渡隔着纱帘与衣物,都能触到她身上的柔腻。
“这这这是白天。”檀檀提醒他。
“白天又如何?傻檀檀。”他自信地轻笑,将纱帘里的檀檀一把禁锢过来,再将她压像一旁的木架。
这傻东西,一定是不知道男女间的亲热不是只发生在夜里的,等等…谁要与她做那档事了?
贺时渡只想吓唬戏弄她一番。
他双臂困在檀檀身体两侧,嘴角勾着一抹暧昧的笑意。
檀檀扬起脸,小小的脸蛋上,蒙着璀璨红云。
她急得跺脚:“我快要误时辰了。”
“我已命人支会过平昌了。”贺时渡身体故意压住她的,捏起她的下巴,让她的脸抬得再高一点,“傻檀檀,你总跟她在一起,哪有机会杀我?”
说罢,他兀自一笑。
色令智昏一回,又能如何。
他低下头,吻住檀檀殷红的唇。檀檀在男女之事上是个榆木脑袋,嘴上的胭脂都被啃花了,还在想,他今日竟然熏香了,这香淡淡的,有些好闻。
原定好的出发时刻因此时春宵而延后,当贺时渡带着檀檀出现时,没人发现端倪来。
檀檀被他拆了辫子,换成男式的发髻。他又命人把自己少年时穿过的衣物翻出来给檀檀穿,檀檀心中千万个不愿意都写在脸上,贺时渡直接将衣服劈头盖脸扔她身上:“国都没了,公主脾气还挺大。”
其实他的衣物并没有那样难堪,秦都最得意的少年郎,穿着做派自然也要是最得意的。
“我不会穿你的衣服的。”
檀檀嘴上这样说,可实际上一点也由不得她。她自己的衣服被扔到了窗外,要么光着身子,要么穿他一身衣物。
贺时渡看着她一身少年郎装扮扭捏着从屋里走出来,恶意抬起她的下巴:“倒也人模狗样的。”
“你……”檀檀过去可不知道王孙贵胄也能对姑娘家说出这么粗鄙的话来。
他让她想起他们燕国的王公贵族们。
燕国的王公沉醉笔墨上的秀丽江河,亡国的年间,已经没有一双王公的手能握得起武器。
贺时渡领着檀檀到猎场时,诸方人已经等他多时。檀檀见人多,不愿下车去,他仰头便望见檀檀脸上写着的不情愿,于是冲她轻轻一笑:“都是曾与我生死与共的弟兄,跟朝廷里那些人不一样,你不用怕。”
檀檀扶着把手,自己跳下车来,动作扑起一片土来,贺时渡向后退却一步,躲开扬起的尘土,檀檀因自己略有粗鄙的举动红了脸颊,她细声说:“我不是故意的。”
贺时渡若无其事地捏了把她泛起粉红的脸颊,却惹得檀檀的脸更加红。她长长的睫毛扇动着,掩住眼底的震动。
檀檀在猎场见到了柳玉安,他一身公子做派,束纶巾穿宽衫的打扮与贺时渡随行带着的那些文人们没什么不同,贺时渡下了令命他们交流笔墨,柳玉安却被那些儒生自觉疏离了开来。
檀檀不忿,即便燕国亡后,他也是各国君主贵胄相争逐的名士,如今被人如此排挤,九成功劳当属贺时渡。
秦人的祖上被燕人欺压,被燕人冠以蛮夷之名,他生母所在的部族为燕人所灭,他仇恨燕人,并没什么不可。
檀檀只是心酸,燕人是被那些握不住刀剑的青年人亡掉的,可燕国,还有柳玉安这样宁折不屈的人在,为什么那些趋利避害,附庸他国的士人们如今依旧诗酒人生,像柳玉安这样心怀故国的却要遭人排挤与欺辱?
贺时渡很快更换好狩猎时的劲装,扎紧的衣袖与腰身令他看上去更精干威风,他挽弓设下一只高飞的大雁,前一瞬间还齐齐整整的雁群四散,天际翱翔的矫健飞雁,这一刻孤立无援坠地,只余一声哀嚎,便没了性命。
檀檀只听见歌颂大司马英姿与武功之人,却不见惋惜那幼弱飞雁的。
檀檀又明白了一件事,人是永远不会顾及那些比自己“卑贱”之物的。
她再惋惜又能如何?失去一只雁,余下的雁群仍要继续往北飞,它们并不会停驻。
再看贺时渡,他永远是那副意气风发的模样,又怎会懂她亡国之人的悲哀?
檀檀无奈地叹口气,幸而此时贺时渡的兴致都在猎物上,所以不会去追究她叹气是为何,她也不用再去解释什么,最后落得百口莫辩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