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看这些东西。”
她一边斥责着他,一边忍不住翻起眼皮偷看她们一眼。
那两女子像两只水蛇一般,交缠着、厮磨着。
贺时渡把她按在一旁的矮凳上坐下,“太子赠的新奇玩意儿,本来想送了人,可一想你肯定没见过,我就把她们留了下来。”
檀檀看得面红耳赤,她闭上眼睛说:“我不喜欢看这些。”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你看了的。”
“真、真的吗?”
贺时渡哼笑,瞧她那麻雀胆儿。
檀檀看了会儿,便心生出怜悯来。同是女子,她在此处高枕无忧,她们却要在人前解掉衣衫,出卖尊严。
若她不曾遭遇南池里的事,怕永远生不出这些怜悯。
檀檀别过脸,“你能不能让她们别再跳了。”
“你不想看啦?”
檀檀点点头,“不想看了。”
贺时渡侧过头,见她低着头,垂着睫,掩住眼底淡淡的哀伤。她右脸上印着凉席的痕迹,贺时渡伸手,摩挲了下那痕迹。
原来她不是除了吃和睡,一无是处的。他喜欢小姑娘的善心,可善良这样的品质,生在她身上,是祸不是福。
贺时渡喊了停,跳舞的阿欢、阿愉彼此对视一眼。阿欢大胆一些,主动道:“大司马,我们换首曲子吧。”
“不用了,下去吧。”
离去前,阿欢朝檀檀方向看了眼。
两姐妹退下,远离了南池,才喘了口气。阿欢对阿愉道:“那就是燕国小公主吧,怎么瞧着不像个狐狸精啊,像个小女娃娃。”
阿愉教训道:“咱们有任务在身,她是小女娃,还是小女巫,跟你我没关系。记住,贺时渡为人谨慎,你一定要谨言慎行。”
琴台里,阿欢阿愉走后,只剩檀檀和贺时渡。
二人见面其实并不频繁,他白天基本都在军营里,夜里回来,也是他住书房,她睡偏屋。
他们各掌一灯,互不干涉。
每次见面说不了几句话,贺时渡便直奔着那事去。
檀檀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瞧瞧把凳子挪开,离他远一些。贺时渡伸出脚,勾住凳子腿。两人无声拉扯着,檀檀见自己力起不敌他,放下凳子,撒腿就跑。
她以为这一次又会像以往那样被他捉回来,但竟叫她跑到了门口。
檀檀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她回头朝里望去,只见贺时渡缩成一团,单手扶着太阳穴,眉头紧锁。
“贺时渡。”她唤了声。
贺时渡没理会,檀檀惊怕地跑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
夏日,他身上就套了件单衣,檀檀这一触,触到一手冷汗。
“你怎么了?贺时渡?我去喊芳年。”
她说罢就要去找芳年,刚一转身,贺时渡一把拉住她的腕子,他声音虚浮地说:“喝了些酒,头疼。”
“那喊大夫来看看。”
“不用。”他虽然头疼难受,但控制檀檀的这点儿力气还是在的。他手臂稍稍用力,檀檀身体一沉,被他抱在了腿上。
此时他疼得浑身紧绷,大腿的肌肉尤其坚硬。
他额头抵在檀檀怀里:“你要杀我,什么法子都行,就是别给我下药。我有旧疾,头疼起来要命。”
檀檀说:“你年纪也不大,怎么就有旧疾了?”
贺时渡比她大八岁,正是才俊之年。
“打仗落下的病根子。”
“打仗很难吗?”
“嗤”贺时渡笑了,这么简单的问题,从一个亡国公主的口中问出来,真是讽刺。
“难啊。”他缓缓说,“有一次,匈奴人的箭直接从我脑壳擦过。就那么毫厘之差,我就要脑壳开窍了。”
“既然这样。”檀檀低下头,“为什么,你还要和我们燕国打仗?”
“我不打仗,我们秦国的女人,就要跟你们燕国的女人一样了”他扣着檀檀腰的手,忽然松开,“我不打他们,卓家人会放过我么?秦国人会放过我么?”
檀檀微微仰起脸,盯着贺时渡。他眼尾垂了下去,“檀檀,没人愿意打仗,却也没人愿意投降。”
贺时渡知道,她是无法了解打仗的残忍的。
她的母亲嘉宁皇后幸运,不费吹灰之力就杀死了他的父亲,这给檀檀造成了一种假象,让她以为杀人都是这么容易的。
他揉了揉檀檀的脸:“不说这事了。你知道,我今天喝了什么酒,会头疼成这样子么?”
檀檀睁大眼睛,困惑地看向他。
“鹿血酒,传说有大补之效,想叫你领略一下我的雄风,结果弄巧成拙了。”
檀檀原本还有些心疼他,见他三两句又扯到了那事上,不禁涨红脸,气愤道:“那你以后不要再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