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时渡收回自己夸他那句话。他瞬间冷脸,眼神如冰冷寒刀。
“知道为什么太子派人来行刺我,我却放他一马吗?”
九皇子瞪圆眼:“我不知道。”
我以为你人性未灭呢。
“太子派人行刺大司马,这事该不该依法处置?”
“应该。”
但这事却不了了之了。
九皇子困惑道:“表哥,这究竟怎么一回事?”
“能将这件事压下去的,秦国上下只有一人。”
“你是说父皇不可能。”九皇子果断道,“父皇虽然忌惮你的权利,但他比任何都清楚你对秦国的重要性,更何况,,他怎么会派人刺杀你?”
贺时渡努努嘴,若有所思道:“可能是嫉妒我年轻。”
“不可能!”九皇子大声说,“当初是父皇力排众议让你继任大司马的,他怎他最多是偏心太子,他不可能害你。”
他二十二岁那年从父亲那里继承大司马的职务,反对阻挠的声音很多,老皇帝支持他,不是因为信任他能做好这个大司马,而是不相信他能做好。
多少双眼睛,都在等着他从高处狠狠跌落。
“表哥,说话要有证据。”
贺时渡抬眉:“哦?我说话就喜欢凭空捏造。”
九皇子知道他开始胡搅蛮缠了。这个贺时渡,总是这样,小时候他们一起念书,学三纲五常,他不喜欢听,就放火烧了夫子的书阁。
他行事永远只随他自己的心,不论会对别人有人么影响。
檀檀吃罢饭,在池塘边散步时看到九皇子愤慨离去的身影。
她内心琢磨,论吵架,谁都吵不过贺时渡!
这夜檀檀做了噩梦,她梦到女刺客持剑向她砍来,剑风振聋了她的耳朵。
就在那把剑要刺穿她喉咙时,画面定格了。
她看到周围站着的那些人,平昌、时复、柳玉安、还有娘,他们都静静的看着她,脸上带着那种了然一切的笑容。
没有贺时渡。
谁来救她。
谁来救她。
谁来救她。
第二日邺城下春雨。雨水落在池塘里,金鱼游向石桥下避雨。
檀檀掐准贺时渡起床的时候,一大早就抱着棋谱去找他。她已经掌握了他寝房的格局,自己去柜中找来棋盒,在棋桌上摆好。
“上次你说,下棋的时候,我吃你几颗子你就答应我几件事。”
那已经是刺客行刺前的事了,贺时渡忘了,当时也只是想找人陪他下棋,随口说来着。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贺时渡打算继续睡觉,檀檀正襟危坐在棋桌一侧:“你一直不肯跟我下棋,是不是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啊。”
还被她较劲上了贺时渡没有跟笨蛋相处的经验,他拄着床坐起来,“没忘啊。”
虽然他不记得自己答应过檀檀的事,但对方的棋艺让他刻骨铭心,所以他压根没把檀檀放在心上。
对他而言,赢一盘棋是很无聊的事,而他更好奇檀檀会要他做一件什么事。所以故意留了许多破绽,让檀檀断了他的气。
“我查下棋谱啊。”她明目张胆地翻开棋谱,照着棋谱上的招数,落下黑子,断了贺时渡白子的气。
凭着棋谱的帮助和贺时渡的严重放水,檀檀赢了这局。
她赢了,脸上的雀跃掩饰不住。
贺时渡向上抛起一枚棋子,又重新抓住,“你赢了。”
他身体向后靠在凭几上,姿态放松,“你想要什么?”
据他了解,檀檀的性格,有点得寸进尺。
可她什么都没有说,而是站起来,后退了三步,双手相叠,举在眉目间,深深弯下腰。
这是一记秦国的大礼。
“大司马,请您早日还朝。”
贺时渡脸上的闲情逸致瞬间消散,眼里聚起杀意。
“秦国的朝政,几时轮得到你一个燕国人操心了?”
他起身逼近檀檀,抬起她的下巴:“我日日留在南池,你不正好有机会杀我吗?”
檀檀知道自己现在是杀不掉他的。阿欢阿愉那么厉害,都没能杀掉他。
她重复说了一遍:“请您早日还朝。”
贺时渡忽然怒了起来,一脚踹翻棋盘,棋子噼里啪啦地掉落了一地,檀檀不禁颤抖,她微微向远退了小半步。
可她并没有恐惧。是他亲自许诺,什么都答应她,她有底气,就算贺时渡今日跟她动粗,她也是占着道理的哪一方。
“是你自己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你不能耍赖。”
他双手负于身后,踱步着冷笑,“你恐怕不知道,我最爱出尔反尔。”
“可”檀檀急了,将心里话说出来:“我们燕国朝政就是毁于内斗,如果当初燕国有一位你这样的人,也不至于落得那样的下场。”
好似是句夸人的话。
贺时渡半闭起眼睛,“你是知道秦国朝政容不下我,想借他们的手杀了我。”
檀檀大声道:“我从没有这样想!”
她的心如明镜,不蒙半点尘埃。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她不聪明,学不会说谎。
她清澈的眼眸,照出了他皮囊之下的敏感多疑。
就算他有金刚不灭之身,可是如果每个人都想杀他,他也能不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