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檀有些失神,她听见自己麻木的声音:“为什么,刚刚你说,他这次不一定会死。”
“千江寺。”平昌说,“他母亲对千江寺住持弘年有恩德,弘年也许是个变数。”
听到弘年的名字,檀檀不由握紧了酒杯,酒杯上的花纹印在她白皙的手上。
她很晚从平昌那里离去,后来被平昌强行灌了几杯酒,头脑晕晕乎乎,阿琴扶着她进了偏室门,一边抱怨说:“这平昌公主也真是的,大司马还没有事呢,她倒先庆祝起来了。”
“阿琴。”檀檀把阿琴拉进偏室里。
阿琴知道,有转机了。
“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帮贺时渡的理由?”
阿琴道:“姑娘,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能行吗?”
檀檀如实摇头:“不可以。”
阿琴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天下恨他们大司马的人不少,但最恨的,一定是这位燕国小公主。
他对她分毫不好,连阿琴这个最袒护贺时渡的人都想不出檀檀帮他的理由。
“小姑娘其实这事不一定非要把你掺和进来,只是只有你才能让燕国细作尽快开口,你不帮忙,芳年严刑审问,也能让那刺客招供的。我不该左右你的想法。”
檀檀说:“我困了。”
阿琴为她放下帐子,忧心忡忡地离去。
檀檀原以为自己今夜会做一场噩梦,可噩梦没有到来。
这一整夜,她都没能入睡。
她给自己找了无数个要帮贺时渡的理由。
他没杀她,可是他是南池大司马。
他送来鹦鹉给她作伴,可是他是南池大司马。
他让她去见平昌,可是他是南池大司马。
他他英俊,可是他是南池大司马。
他救了她,可是他是南池大司马。
谁让你平时不行善事她默默想,现在想帮你一把,我都想不出一个好的理由来。
可是,我为什么想要帮他呢?
檀檀从床上爬起身,踩上绣鞋,走到窗边,窗外是一片漆黑的南池。
她总是听别人提起南池,在他们的口中,这里波云诡谲,秘不可侵。
可他们知道,南池有世界上最漂亮的鹦鹉,有机灵的小金鱼么?还有那个总是只点着一盏灯的南池大司马的书房。
平常的时候,贺时渡总是很晚地回到南池,又很晚才入睡。
纵使她那般不喜欢他,也不能否认他是个很勤奋的人。
今夜,他书房里的那一盏灯没有亮起。
“娘”檀檀望着书房的位置发呆,“为什么南池和你说的不一样。”
如果,贺时渡不是南池大司马呢?他其实只是个长不大的坏孩子吧。
救过她一命的坏孩子,现在他有危险了,她也能置之不理吗?
第二天,檀檀让阿琴去找芳年。
“我答应你,去向那个被你捉到的燕国人套话。”
芳年狐疑地盯着她:“你怎么突然想通了?”
檀檀说:“但是你要放了他。”
“小姑娘,这不是你跟我谈条件的时候。”
芳年是贺时渡一手带出来的人,狠戾之时,同贺时渡如出一辙。
但檀檀在贺时渡身边呆了一段日子,压根不怕芳年。
“你压根就是想不到办法让那个燕国人开口,又必须要让他开口,所以你不能杀他,才来求助我的。你想让我帮忙,就得听我的话。”
芳年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暴起,难怪,贺时渡总说这小东西得寸进尺呢。
檀檀不把芳年的愤怒放在眼里,她目光飘向池塘里的小金鱼,它们正呈现出静止的状态。
她淡淡地说:“我不救贺时渡,你会杀我,我救了他,他会杀我,我知道你们会怎么对我,我不害怕你们。”
芳年还有一肚子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话要骂,但是他分得清现在的轻重缓急。
他深吸一口气,拂了把铠甲上的尘,仰头道:“大司马身负重伤,要尽快回南池养伤。此事耽搁不了,我现在就去请九皇子过来,你准备好去见燕国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