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行歌(猛二哥)_第3章 胆子小(2 / 2)_短行歌最新章节免费阅读无弹窗_嘀嗒读书

第3章 胆子小(2 / 2)

短行歌 猛二哥 4121 字 4个月前

        说罢,转身离去。

        他的广袖潇洒地拂开,洒下一阵冷风,檀檀被悬着,无法不颤抖,她看着贺时渡挺拔又洒脱的背影,想叫他回来,却又咬住嘴唇,将嗓子里的话吞咽了回来。

        贺时渡有折子要阅,朝堂里的琐事,看则都是些细微末节,稍有不慎,便是雷霆风暴。他倦意渐深,头脑也有些混沌,便叫来亲随芳年抱着折子去时复的园子里,让时复替他处置。

        时复刚刚温了一壶酒,看到芳年怀抱中的折子,眉头蹙着:“兄长可是闻到了酒香才寻来的?”

        贺时渡撩起袍子盘腿坐于时复对侧,将时复桌上的酒一饮而下。

        贺时渡从小霸道,就在军营里摸爬滚打多年,沾染了一身武人习俗,行事不受拘束,时复酿了半年的酒被他狼饮而下,心中不满,又不敢说他,因此只是埋怨了一句,却继续为他斟了一杯新酒。

        “我头疼,你念给我听。”

        时复命人拿来批阅用的朱砂,念了起来,念着念着,他讥笑道:“楼仲康折子里,一句话能一半的错字,反倒弹劾起了谏议大夫斥他胸无点墨?未免太荒唐了些。”

        贺时渡只看了一句话就无心再看了,时复心知兄长也瞧不起楼仲康绿豆大的心眼,便问道:“楼仲康恃着你的关系,在朝中狐假虎威,欺压文臣,你为何还是如此放纵他?”

        “你可听功业未成先杀武将的么?”贺时渡饮了一口酒,轻蔑地说,“前燕余孽未清,楼仲康尚有用武之地。”

        听到“前燕余孽”四字,时复默然了一阵。

        “我听说,你让檀檀与柳玉安碰面了。”

        “柳玉安被赵相囚禁三年,宁自断筋骨也不肯写下一笔一画,蠢丫头三两句话,就让他甘愿臣服于我,你说是柳玉安转性了,还是那丫头确实有点城府呢?”

        “檀檀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是我妹妹,也是你妹妹,她胸中多少城府,你不知道么。要是她真和燕国的细作有关联,嘉宁病重时,她早就去找那些人了,犯得着找你么。”

        贺时渡握住酒杯,低头垂眸,脸庞陷入一片阴影里,两道入鬓飞眉愈显嚣张。

        他是个荒唐人,但界限之外的事,他从不会做。

        在贺时渡的沉默中,时复的讥讽越来越高昂:“我们南池的世子、秦国的大司马,趁人家母亲生病,去欺负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这可真光荣。”

        贺时渡坐在灯影之下,自言自语说着:“那夜是她主动找来。”

        “母亲当年如何教导你的?还好她去的早,若她知道,你宠信楼仲康这等小人,用下流的手段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也得被你活活气死。”

        以从前贺时渡的脾气,被这样数落,休管对方是皇帝还是他亲兄弟,他早就提剑以对了。但如今丧母又丧父,时复是他仅存的亲人,他忍着自己的脾气,怒火在胸膛里无望地烧了半天,静悄悄殆尽了。

        贺时渡看着眼前的酒,毫无兴致。他一掌拂开在面前骚扰他的小虫子,缓缓道:“等揪出蛰伏在城里的燕国细作,收复了卓家,打完该打的仗,这大司马就给你去做。我辞官,去继续云游四海。”

        这夜贺时渡未睡几满两个时辰,又得准备早朝,下了早朝,马不停蹄赶到了军营。

        近日刚打完一场大胜仗,军中无要事,头等的大事,是处置柳玉安。

        柳玉安已经归降,贺时渡命人给他收拾了个干净的帐子住着,今日他去帐中见柳玉安,闻到帐中熏香,心中暗讽,这些燕国人真是有情致。

        眼前之人,是当时灭燕的主谋之一。是无数燕国人流离失所的始作俑者,柳玉安虽归降于他,但心底里恨他,他漠着一张脸:“南池大司马有何贵干?”

        贺时渡一身黑甲,他挺阔的身姿同柳玉安的佝偻瘦弱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像瞧着臭鱼烂虾一样瞧着柳玉安:“嘉宁下毒杀害我父亲,她身处南池,不可能□□,那毒只能是外人递给她的,与她交接之人,你可知道?”

        柳玉安冷笑:“大司马将我俘虏到邺城不足一个月,我如何得知两年前发生的事?”

        “也对。”贺时渡踱了踱步,停下来,“你才来邺城不足一月,当然不知道。但是你们燕国的公主,在邺城呆了整整七年,也许,她知道些什么。”

        “贺时渡,家国生死是男人的事,你别为难公主!”

        贺时渡轻蔑地扬起头,他原本生得高挑,扬头的时候,有种目空一切的嚣张。他轻佻地说:“男人的事柳侍郎是阉人,算男人么。”

        这样的侮辱柳玉安受过太多,早已无法伤他半分。可接下来,贺时渡说的话,无疑将他推入无底深渊:“我手下有位楼将军,粗人一个,不如就请柳侍郎教他读书认字和为人处世的礼节。”

        楼仲康是个威名不小的将军,但他之所以威名远扬,除了他骁勇善战的原因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他不喜女色,只好男色。

        柳玉安被送给楼仲康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邺城。贺时渡派人在暗中守了几日,并未见什么动静。到了年底,他终于收了盯着柳玉安的眼线。

        小年来临,他早晨去祭拜父亲,下午从陵园驾马回城,芳年在旁不解地说:“这柳玉安,被送到咱们楼大将军的身边去,近水楼台,要窃取机密可是随随便便的事啊,这些燕国细作不该像过年一样兴奋吗?怎么一个个安静地跟王八似的。“

        贺时渡道:“要说近水楼台,有比柳玉安更近水楼台的。”

        “世子是说燕国的小公主么我怎么觉得,这比柳玉安还不靠谱呢。前几天我在南池遛狗,都把她吓得半死,就她这点胆儿,是敢和燕国余孽联系,还是敢在您眼皮子底下窃取机密?”

        “按照你说的这样,是不敢。”贺时渡思忖片刻,“可你别忘了,是她自己要来南池的。明知死路一条,她还是来了,只能说明,她来南池的回报,远比她的付出要大得多,所以她才会做这件事。”

        芳年私心还是觉得这次是贺时渡过于偏执。他分明是憎恨嘉宁,迁怒到檀檀身上而已。等他慢慢梳理思绪时,贺时渡已经驾马先行一步了。

        芳年赶上去:“那世子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贺时渡扬声道:“她怕狗,就拿她喂狗,怕鹰,拿她喂鹰,总有办法逼出她幕后之人。”

        马蹄在乡道上激起滚滚尘土,随着夕阳下沉,南池大司马飞扬跋扈的身影也淹没在沉默的黑暗之中。